卧槽。。。邵项元唯爱卢筠之,是唯爱。。。sxywalyz,swa
第0072章 射覆
“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作断蓬飞。” 王之涣《九日送别》
次日早晨,窗外天光大亮,雀鸟轻啼。
迷朦中,筠之回想起昨夜情状,耳根霎时烧得通红。
她猛然将脑袋缩回衾被里,今日的阳光太明媚,她和邵项元这样下流的人是不配照的。
蜷缩片刻,筠之蹑手蹑脚地坐起来,脑袋悄悄钻出床幔,张望一番屋里空无一人,薄金般的阳光穿过直棂窗,灿灿地充盈满室,昨夜慌乱中踢翻的豆形嵌铜琉璃香炉也被项元安好放回原处了。
筠之唤兰娘进来梳洗,本想顺便问问邵项元的踪迹,可进来的是两名侍女,筠之红着脸,几番欲言又止,侍女们相顾窃笑,解释道:“将军在西厢房和卢府君用早膳呢,说娘子辛劳了,叫我们不必唤娘子起床。”
梳了简单高髻,筠之便往西厢房去。
檐下,邵项元和阿叔相对而坐,中间的赤漆矮足几上放着一套青釉茶具。项元按剑跽坐,后背笔挺,双手端正地平放于两膝上。阿叔说话时,他便微微颌首,视线落于面前的棋盘之上;阿叔的茶盏半空时,他便直起身子,引壶替阿叔满茶。
眉目谦朗,姿容端肃,和昨夜判若两人。
筠之不自觉笑着,心里甜滋滋的。
没有打扰他二人,筠之转身往乳娘房中先看阿直,随后回书房,写过些天为阿直补办满月宴的请帖。
“明明过去了,怎么又走?”邵项元擦着手,从门外阔步进来,“叔叔说了许多大道理,听得我两手是汗。”
他今日头戴苍松宝石冠,身穿金鱼紫大襟衫,脚下也不穿乌皮靴了,一双清秀的云头履。竟是俊逸畅雅的书生打扮,濯濯如春月柳。
“叔叔可从不对我讲道理。”筠之笑吟吟的,因不愿浪费绢帛,先仔细将手上的几个字写完,才道:“一个猴儿一个栓法,他只对着你才这么多话。”
“一个猴儿一个栓法?”邵项元将手巾一扔,大步上来,两只汗淋淋的手在筠之脸上乱摸乱搓,“我看看筠筠是什么栓法。”筠之触痒不禁,笑得喘不上气,连连道“好哥哥”求饶。
项元松手,筠之起身理鬓,见他一直温情脉脉瞧着自己,蹙眉疑惑,“怎么这样看我?不会是你的汗沾了什么东西上来罢?”说着,很不放心地摸了摸脸,反而将手上未干的墨痕沾去腮上。
“一点点而已。”项元假意替她擦拭,实则引她脸上的墨痕往鼻尖点了点,涂成花猫模样。
筠之拍开他的手,自己去照菱花镜, 项元身子后仰,闲闲地倚在凭几上,看她理妆。“叔叔说明日就要走。”
“怎么会?”筠之蹙眉,“他答应过我多留几日的。”
“叔叔怕耽误子安先生的忌日。我说发急令给馆驿署,派府兵走官道相送,他们才留下。但,阿直的满月还是提前几日办罢,免得两位长辈着急。”
筠之仰头微笑,道谢,没察觉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神情。
阿直的满月宴办得很热闹。
邵项元请了一名波斯画师替她绘相,但小寿星很不配合,人声嘈杂中呼呼大睡,没有片刻睁眼。娘娘遣婉儿送来一只鸾凤纹弯月金项圈,和那件孙思邈祝的寄名符正好一套;嘉懋送了一对兰纹于阗羊脂玉璧,满满和小直一人一只,义结金兰;协礼亲手猎白犀,打了一张小犀角虎皮弓,等干女儿垂髫时教她射箭。
筠、元午间宴请众宾客,晚上便只留嘉懋夫妇、薛谦夫妇、协礼、婉儿、卢照邻、杨炯几人,在掬月榭设小宴桌,乐人隔岸演奏,琴声借水音阵阵吹来,袅袅空灵,溯溯轻扬。
众人先玩了一会儿叶子戏和今天的扑克牌很相似。有以、像、四、时四种花色,依次抓牌,不出牌时倒扣、不能被别人看见。大牌可以压小牌。,但这原是赌坊里兴起的玩意儿,所以项元、协礼、承嗣三人最擅长,偏偏拈阄拈了几次,都是项元和承嗣在一边,他二人滴酒未沾,其余人罚酒罚了几轮,喝得颠三倒四。
因邵项元不停给筠之喂牌,嘉懋很是不快,将牌往桌上一散,怒道:“都是为官作宰的人,玩这个也太低俗,况且这里还有个很偏心的人!我不玩儿了,咱们换件东西。”
筠之讪讪道:“还有一套论语玉烛银筹,不如我们抽酒筹玩?”
“哪里来的老学究,快打出去!”嘉懋小眼珠子提溜一转,对邵项元道,“你娘子也太痴了,难道平时关起门来,你们就面对面学论语么?”
“怎么会?”邵项元懒洋洋地啜酒,笑着,“你们关起门来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难道郡主不明白?”
武承嗣连赢数局,心情极好,见娘子取笑别人不成,反而呛得自己满脸通红,摇头连连笑着。
萧氏发现前面一直没介绍萧嫂嫂的名讳,这里补充一下,萧氏闺名德音,“彼美孟姜,德音不忘。”一面替炸毛的妹妹顺气,一面提议:“不如咱们射覆射覆的详解在微博@融冶星。放在正文里字数太多啦罢,但覆底不要太广,以目之所及为底。”
“这主意虽好,但”杨炯指了指身旁,原来卢照邻喝得酩酊大醉,头脸朝天,大半个身子烂泥般倚着亭柱,睡得齁香。
邵项元凑近筠之耳边,幽幽道:“果然是叔侄。”
筠之知道他在笑自己曾在太平婚宴时靠着廊柱睡着,仰头白他一眼。
此时杨炯双手伸在卢照邻面前,一连用力拍了五六个巴掌,嘹亮震天。卢照邻震得浑身陡然一下,吓醒了,大骂杨炯是“为老不尊的老货”!众人先是发怔,后来纷纷笑作一团,嘉懋不住地抚掌,薛谦夫妇也掩扇笑得乱颤,筠之伏在项元怀里闷闷发笑,项元亦笑着,垂头替她捋额发。
兰娘拿来十几只红玉玲珑骰,婉儿笑意未散,只单手接过,对众人道:“既筠之是主人,不如筠之先覆一回,后面的便掷骰子,点数一致的射覆,射不中的或罚酒,或演些什么给众人瞧。”
筠之思忖片刻,笑盈盈地覆了一个“乾”字。
婉儿环视一圈,满室里只有乾和葡萄带“乾”字,难道筠之的覆底是酒?可思来想去,似乎没有“乾”“酒”同时出现的古文。
萧氏悠悠摇着团扇,环顾众人一圈,笑道:“我已有了。”
“嫂嫂聪慧。”邵项元一早猜中了覆底,微微颌首,低杯,朝她致意。
其余人仍苦思冥想,后来协礼也猛然抚掌,掩手与薛谦低语一番,薛谦听罢,拍手大赞“妙哉”。
婉儿因看了众人一圈,恍然大悟道:“我射‘长’字。”
筠之微笑点头,二人对饮一杯。
可嘉懋仍云里雾里,两眼在院里搜来搜去,急得快要冒火,也想不到何物有乾、何物为长,只好气鼓鼓道:“究竟什么意思?”
“我的傻妹妹,”萧氏低笑,“这‘乾’字放到诗歌里,与酒席不通。所以,该往卦上想。乾卦,元亨利贞,覆底自然是这‘元’字;而乾卦还有一句‘元者,善之长也’,所以婉儿的‘长’字射中了,二人对饮一杯。”
“原来如此,”嘉懋鼓腮不满,“五经我可不通。得将典故囿于《诗》内,否则我不玩。”
薛谦双手掩面,对妹妹无奈道:“正经上了十年学,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通五经?”
嘉懋嚼着果子,“一个家,聪明的度是有限的。你和二哥都举了明经,那只能我吃些亏,少得些聪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