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1 / 1)

来艹你 陈蓉蓉然而 4594 字 7个月前

不多时,一个男仆神色匆匆地跑向他们。按照冯振霖的吩咐,他原本应该将顾惟引上二楼,可是不等他开口,主人就明白计划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你没告诉他有人在等他吗?”

“说了,说了两遍,还说了陈小姐的名字,可是……”

冯振霖一把推开男仆,从沙发上腾地站了起来,那一瞬间,顾惟也将视线投向他不,其实是越过他投向二楼的某个方位。冯振霖紧追这道视线,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跑出来的陈蓉蓉,正站在中心回廊的边缘眺望着他们。

今天弄出这么大阵仗,其实无非就是为了让他们见上一面,当然冯振霖也没想过见面之后应当如何,只是直觉地认定这一面非见不可。却不想真到了这一刻,顾惟竟然视若无睹地走向狂欢的人潮,而且不知说了什么,身旁的莺莺燕燕也全都簇拥在其左右。

冯振霖正要上去截胡,头顶却飘下一声扣人心弦的呼唤,那是奔下楼梯的陈蓉蓉,在呼唤着自己遥遥相隔的爱人。不巧此时,激烈的鼓点再度激起一阵欢呼,疯疯癫癫的嘈杂,轻易就盖过了她的喉嗓。冯振霖心急如焚,简直想破口大骂,然而他知道除开呵斥乐队把音响关掉以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除开将这一刻留给他们自己,任何干涉都已是多余。

“等等”

“等一下!”

乍然给掐断了音乐的人群,高举的双手还滞留在半空。五光十色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觑,只听得见一声声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呼唤。陈蓉蓉已经顾不得礼貌,也顾不得人们怪异的眼神,她只是全力挤过他们中间无数的肩膀,无数的腿脚,一如穿过梦中的茫茫人海,消弭所有时空的距离

从很早以前,她的心就只属于一个人,从一开始,她的夜晚就只有一个梦,所以只要展开翅膀,她就只会飞往一个方向。

“等一下……”

终于,她成功抢到顾惟面前,甚至气喘吁吁地张开双臂,拦在半道不让他走。不明就里的女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张腊白面孔上黑乌乌的双眼像如她所愿似的,这双眼睛终于将她完整地打量一遍,从挤乱的鬓发,到起伏的胸脯,睫毛的阴翳在眼睑下一扫,一抬,这就算是看完了。

他无动于衷,正要绕开她继续向前,然而猝不及防地,竟被她一把揪住了衣领!没有只言片语,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有一双义无反顾的嘴唇,刹那,吻上了他的嘴唇。

柔软到近乎于失真的触感,在嘴唇上激发出强烈到无以复加的麻痹,气息随之而来,宛如剧毒渗透每一根神经。他深感恐惧,却又无力回天,她像一团无形的血肉完全融进他垂死挣扎的身体。他失去了意识,也失去了自我,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直接控制他的大脑,把他当成提线木偶一样耍弄,或者把他绞碎,一块一块地落到脚下。他的一切都在死去,唯独恐惧愈发膨胀,发自生存本能的恐惧,阴暗丑陋却又根深蒂固。当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双唇,想要触及她的舌尖,这种恐惧就要涌出痛苦的味道,眼泪的味道,还有撕心裂肺的血的味道,威胁他警告他,要他离她越远越好。他不想被她尝到这些味道,他怕被她发现自己都是这些味道,可是她一下就含住他,把唇和舌紧密地缠绕在一起。于是,他连恐惧都不再剩下,那还剩下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吮吸,吞噬,纠葛,厮磨,不计其数的知觉被她一遍遍渡入口中,穿破已死的身体疯长起来。自己终究会幸存,还是死亡?她究竟是救赎,还是毁灭……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他不在乎生,也不在乎死,不在乎是非也不在乎爱恨,他只愿用她的呼吸代替自己的呼吸,只愿用她的心跳代替自己的心跳。他想要永远这么吻下去,永远这么彼此交融,热泪从她的面颊流淌到他的面颊,于是她的泪也就成了他的泪。他不必再仇恨不可一世的血统,因为她的血就是他的血,也不必再忧虑脆弱不堪的心脏,因为她的心就是他的心。

第226章 第二百零四章 不走

嘴唇终于分开,呼吸却依旧交缠,含混在喉嗓中的低语,沙哑得几乎无法听清:

“……还说再见吗?”

“……”

“……再说一次,我会当着这儿所有人的面操你。”

两双睫毛错接在一起,每一根都沾满了她的泪。这样近的距离,眼睛看着都不像是眼睛,像泉涌,像河流,像黑色的深水涌动着波涛,她渺小的倒影投在水面上,一直透进最深最深的水底去。

她泪水涟涟,攀住他的颈背,轻微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顾惟既不向朋友告别,也不在乎人群的反应,离开之际,仅仅是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向二楼的回廊,还是在同样的位置,方才陈蓉蓉就是在那儿眺望着他,此刻,只剩下一个坐轮椅的青年。他们曾是并肩而行的伙伴、知交,是有着相同志向的挚友,而今却只剩下形同陌路。四目相接的刹那,他的视线在何靖悲伤的脸上停留片刻,旋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两人几乎是相拥着摔进了车厢,就像大海上的一双遇难者,彼此都是唯一的那根浮木。他们拼命地接吻,抚摸,从嘴唇到面颊,从耳廓到脖颈。手指插入头发,胸膛压迫乳房,胳膊攀缠脊背,连双腿都纠结到一起。然后亲吻变成了啮咬,抚摸变成了撕扯,每个动作都迫切得至于粗暴,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终究无法凝结成一字半句。陈蓉蓉回应着,索取着,不知从哪时起就渐渐跟不上节奏,陷入了随波逐流的漩涡。抓住她的手指,箍住她的两臂,还有肩膀,还有胸膛,每一个部分都在尽情地用力,可不管再怎么用力都还嫌两人离得太远。混乱中谁碰到了车灯开关,本就不甚明亮的车厢顿时漆黑一片。冷不防地,她被他一口咬在颈子上

她差点叫出声来,却又没有叫,沉闷狭窄的黑暗当中,只有这份痛楚最为清晰地将他们联结在一起。陈蓉蓉一动不动地躺着,让痛觉张开每一丝神经,一度放纵的激情,随着心跳渐渐回归了身体。然而霎时间,完全是始料未及的,一滴眼泪,突然就落进了她的肩窝里。

充斥了整个意识的震惊,丝毫不给她留下思考的空余,接着更多滚烫的泪水,顷刻又冲垮了她的意识。肩窝里的呼吸凶猛地颤栗着,一收一放都压抑着无数哽咽,那些哽咽渗进她的肌肤,连心都不由得跟着发抖。她不知所措,一味环住身上的脊背,一条脊骨清晰分明,背部的肌肉绷得几乎要断裂,若非如此,太多太满的痛苦或许就要将他压垮。唯一的出口就只有簌簌淌落的泪水,让充满整副身躯的痛苦或许,是两副身躯的痛苦,一趟趟,一股股地流淌出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是茫茫苦海中的一双遇难者,在彼此这根浮木上做着漫无目的的漂流。不知过去多久,他渐渐变得放松了,呼吸慢慢蜷进肩窝,体重均匀地覆盖了全身。眼泪顺着脖颈,一直滑到乳房下沿,最后一滴,一滴地湿润了她的心灵。

她跟着顾惟回到家里,在面目全非的大厅遭遇了第二回震惊。甫一进门,鹤姨就鹤姨看到她,比她看到眼前的一切还要难以置信,不过不等少爷吩咐,她就带领一干人等收拾起家里的残局。要不,那些拖在地板上的窗帘布,卷在窗帘布里的碎玻璃,保不准就要伤着客人。登上楼梯也得要格外注意,因为就连仅剩的几段金漆扶手,也已是挂在楼梯边缘摇摇欲坠。

“家里有点乱。”

她微微张开嘴唇,不知怎么接他的话。别说是在这儿住过的自己了,换作其他任何人,头一次走进这座房子,只怕都要怀疑这儿是不是遭遇了地震,或者是台风,要么,就是被乱军大肆洗劫过一遍。偏偏房子的主人表现得异常平静,好像挺习惯这种居住环境似的。当然这会儿,他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半分痛苦,只有痛苦褪去后的疲惫,残留在不知是语气还是神态的什么地方当中。

头顶上庞大的水晶吊灯,把顾惟的脸照射得既苍白,又清晰,那双格外分明的黑眼睛,让人隐隐觉察到潜藏在平静深处的虚弱。实际上在这儿见到的每张脸多少都透露出同样的虚弱,包括干练利索的鹤姨。这种虚弱与砸碎的花瓶,断裂的扶手,还有仆人们抱在怀里的丝丝拉拉的窗帘布,毫无疑问存在着某种联系,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又没法向谁问个明白。

费了好半天功夫,女仆总算收拾出一间能住的卧室。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只能去地下室洗漱,因为房子里的浴室,就连三楼的大浴室都被砸了个稀巴烂。至于顾惟的卧室他现在也觉得没人会住在那种垃圾堆里了,比乱糟糟的大厅还要无从落脚,但,倘若陈蓉蓉不来,也许他还是会回到垃圾堆里睡觉,或者已经躺进了停尸间的冰柜里,谁都说不准。

夜里,两人都久久不能入眠。

今夜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过境的飓风,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忽一下就把他们刮到了这儿来。尤其是陈蓉蓉,她之所以下定决心要和顾惟见面,很大程度是因为何靖,因为他说了顾惟的近况十分糟糕……可是见面后的那个吻,那滴眼泪,又使她浑然抛却了原本的想法……此时此刻,翻天覆地的闹腾终于告一段落,她却仍旧没法歇下纷乱的思绪,让心安安稳稳地跳。这不仅是因为置身于陌生的房间,躺在一张从没睡过的床铺上,还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你睡了吗……?”

“没有。”

她的声音向他漂游过去,在碰着这句没有的瞬间又轻轻反弹回来。这样的深夜,很难让人将不堪回首的过往一次理清。陈蓉蓉静静地躺着,过了一会儿,将手悄悄滑过褥子,不碰着他,而是在能感觉出他的位置前停了下来。咫尺之隔,似真似幻的体温隐隐导向她的指尖,突然,她的指尖被这个体温捉住了。

她瑟缩一下,因为身体还没有做好接受另一具身体的准备。

“睡不着吗?”

“……有一点。”

两个声音再度碰在一起,可是碰上之后又再度弹回各自的心灵。他们没有把手放开,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她从这只比记忆中更为单薄的手中感受到和自己相同的犹豫。想必他也和自己一样,没有为此刻做过任何准备。在爱情稍纵即逝的瞬间,他们吻过,纠缠过,可是吻过纠缠过之后呢?当他们又回到困难重重的现实,之后该怎么办?她也没有答案。

新年的钟声如期敲响,陈蓉蓉也终于沉沉睡去,她不知道自己的手始终握在顾惟的手中,也不知道他其实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他们在房间里吃了早餐(一楼的大餐厅也是惨不忍睹)。用餐过程中,陈蓉蓉总是不住睛地窥探顾惟的脸。他很累,她看得出他很累,脸色显出比昨晚更严重的疲惫,早餐吃得也格外地少。今天,或许他们能找到机会好好谈谈,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先回一趟家。今天是元旦假期,而且不管怎么说,她得把跟顾惟见面的事向母亲坦白。然而当她把这个打算告诉他,得到的只有一句冰冷的回答:

“你要走就走。”

他坐在毛毯铺盖的沙发椅上,整张面孔惨淡得可怕。他已是疲惫至极,却也是亢奋至极,睫毛环绕的双眼迸射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亮光,仿佛连骨髓里的精神都强行榨了出来。他用这种眼神盯视着她,浑身肌肉绷得犹如千钧一发,怎么看,这都不像是让人“要走就走”的样子。这种激烈的自相矛盾使得陈蓉蓉不敢轻举妄动。她望着他,不觉挪动一下脚步,不想就这么一点动作,竟引得他张口就是一句:

“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我立刻就去死!”

深黑的目光将她死死咬住,然而咬住的同时又不由自已地颤抖着。这颤抖传染了他的面颊,传染了他的嘴角,抓在沙发椅上的双手,连青筋都从皮肤下暴绽出来。她完全是目瞪口呆,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与其说她是搞不懂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如说,她是被这句话所包含的情感给震慑住了。

近乎于憎恨的爱情,在他虚弱又疲惫的身体中熊熊燃烧着。而她,她反而化成了水,眸光深怀忧郁,脚步轻轻靠近,还有一度无所依从却又终究找到归属的真情,都像水一样朝他慢慢流淌过去。他颤抖得更厉害了,因为面色苍白而更显悒郁的睫毛,每一根都在发出对她的控诉与呼唤。渐渐地,这颤抖又缓和到至于平息。因为她抚上了他的手背,柔软而坚定地说道:

“……我不走。”

“不走。”

第227章 第二百零五章 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