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给了他重重一锤,巨大的绝望蔓上心头,谢鹤辞的神情空白茫然,他身体僵硬,整个人止不住颤栗,不是应时序,那她现在在哪?

应时序是为了救他,他记得雪崩发生的时候她身旁是有块岩石可以躲避的,她明明有时间打开安全气囊,都是为了保护他,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15分钟太短暂了,也许早就过了。

他沉默地坐在雪里,眼泪哗啦啦地流,他听到风声,像是悲鸣。

啪啪啪!

谢鹤辞连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换了个方向继续挖,雪凝固后变得坚硬,他没有任何工具,只能徒手去抓去抠,指甲断裂,不停往外冒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他一边挖一边喊,有好几次都看见了应时序的脸,扑上去才发现只是幻觉,他的鼻子也开始流血,动作渐渐变得迟钝,过于惊慌和紧张导致高原反应又加重了。

不知道挖了多久,血肉模糊的手居然真的触碰到了一张冷冰冰的脸,谢鹤辞蓦然回神,他瞪大眼睛,连忙抚去那张脸上覆盖的冰雪。

在那一秒他乞求上天眷顾。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里,平日温柔淡然的双眸此刻正静静地闭着,她的脸色几乎白到透明,像具完美无瑕的冰雕。

谢鹤辞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但他已经冷得失去知觉,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心跳。

“不可能……不会……不会有事的……怎么可能……老板!”他喃喃自语,咬着牙把人从雪地里拖出来。

他不敢相信失去应时序的后果,将人背起后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踉踉跄跄前行,他要找个山洞给她取暖。

也许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在夜晚降临前真的找到了一处黑黝黝的洞穴,洞里没有正在冬眠的动物,甚至还有几捆木柴,或许是前人留下的,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应时序,从裤子里掏出打火机,虽然磕碰了几下,但好歹还是打燃了。

点燃柴火后他立刻脱去自己和应时序的衣物,抱着她取暖,他不愿去想自己抱着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具尸体。

脱下裤子才发现应时序的腿上有道长长的贯穿伤,血已经凝固了,伤口狰狞,皮肉泛着青紫色,她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乌痕,手背肿得很高,应该是被什么硬物狠狠撞过,如果不是她护着,被撞坏的可能就是谢鹤辞的脑袋。

谢鹤辞泪流满面:“老板……老板……”

他不眠不休地照顾应时序,两人紧紧相贴,他用自己的体温捂热了她的身体。

终于,他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心跳声。

咚咚

声音很小,却足够他振作起来。

他激动地亲吻她的面颊、鼻梁、嘴唇,将耳朵贴在她的胸膛上听了半天,确认不是臆想。

背包掉落的地方不远,在找山洞的路上被他看到了,里面装着食物和换洗衣服,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获救,这几天吃的很少,他给应时序喂了加葡萄糖的水,默默地等她醒来。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着,外面又开始刮风下雪,谢鹤辞将剩余的木柴堆在洞口,搭上外套,风就灌不进来了。

他把橙红色的安全气囊挂在外面,如果有人路过就能第一时间发现,手机没坏,但还是显示无信号,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在山洞中的第三日,谢鹤辞累得撑不住头一歪睡了过去,他刚刚睡着,怀里的人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

应时序望着洞壁,重影渐渐散去,那双茫然的眼睛恢复清明,她低头看去,谢鹤辞埋首在她的颈窝中睡得香甜,他的眼下印着深深的青痕,头发乱糟糟的。

她没有惊动谢鹤辞,移开他的手臂慢慢坐起来,为了给她保暖他没有穿衣服,正好方便应时序检查,他腰上有两处擦伤,其余地方都没事。

应时序亲了亲他的额头,她发现了自己腿上的伤口,顿时拧起眉,谢鹤辞不懂怎么包扎,纱布缠得比较紧,她解开细细观察,扶着墙试图站起来,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可麻烦了。

她将纱布重新裹好,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唔……”

谢鹤辞怀里空荡荡的,他嘟囔几声,在睡梦中伸手四处摸索,应时序撩开眼皮看他,他的神情惊慌,嘴里一直喊着:“老板……不要……”

她就这样看着谢鹤辞抖得越来越厉害,平静的眸中掀起一丝波澜,她似乎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躺下将人揽进怀里。

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谢鹤辞的背,心想自己为什么会舍命去保护这个人,搞得现在遍体鳞伤,她是个商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懂得怎样权衡利弊,谢鹤辞再好,也会有比他更好的。

值得吗?

闻到熟悉的气息,谢鹤辞顿时安静下来,紧紧抱着应时序的腰不放,像是生怕她又消失了。

应时序睁眼思索到半夜,最终承认了他对她的重要性。

是值得的。

第34章 | 34 骗子

睡了大概四五个小时,谢鹤辞突然从噩梦中惊醒,长时间的恐惧、紧张、劳累和寒冷让他发起了低烧,他猛地咳嗽,喉咙又痒又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准备爬起来找药吃。应时序还没醒,他不能先病倒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抬起他的下巴给他喂了点水,他吞下药片,皱着脸说:“好苦。”

下一秒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笑声:“吃糖吗?”

他唰地睁开眼。

燃烧的火焰在她的脸上映出抹绯色,显得格外动人、真实,就算受了重伤她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任何糟糕的情况都不足以令她失态。

谢鹤辞定定地看着她,他不敢动,怕一眨眼她就像泡沫般消散了。

应时序又问了一遍:“要吃糖吗?”

“……要。”他哑着嗓子回道,眼眶通红。

于是面前的人缓缓靠近,贴着他干裂的唇蹭了蹭,将舌尖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