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料准了,有人会来救你吗?不巧,我也在等此人。”杜夜宸这话,犹如恶鬼。他好似一眼就瞧出了尹颜心中所思,故意戏弄她,仍由她胡作非为。
待尹颜满怀希望之际,又用残酷的话语击碎她的幻想。
尹颜瞳孔放大,如鲠在喉。
她想到了尹玉,生怕那小子莽撞,硬生生闯进来,落入杜夜宸之手。
杜夜宸见她慌张眉眼,心下了然。
他站起身,缓慢靠近尹颜。他锃光瓦亮的皮鞋堪堪擦过尹颜挺翘的鼻尖,男人的目光悲天悯人,俯视着底下的女子。
杜夜宸启唇,一字一句咬得清晰:“可惜了,我不是独自一人来的此地。你的帮手,若是无头苍蝇一般闯入,该是会落在我手里。”
“不要对他下手!他不过是个孩子!”尹颜手足无措,强忍住痛楚,坚毅开口。
杜夜宸只是冷笑连连,讽刺:“小偷小摸为惯技的女子,居然也有情义无双的一面。”
他伸出纤长白皙的指尖,捻住尹颜的下颚,迫使她抬头,仰视他。
原本该意气风发的女子,此时狼狈得好似一条落水狗。
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平素,他不会为难女子,今日算是头一桩。
不过杜夜宸也从未亲近过女子,初次亲昵不也是在她身上破功吗?
这女人棘手得很,教他处处破例退让,稍有不慎就会被其所伤。
杜夜宸不动声色垂眸,慢条斯理开口:“你如今危在旦夕,就算叫破喉咙也无人搭救。而且,你的帮手,会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若你想保他,那你就该老实听话。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尹颜急得嘴角都要起燎泡,怕尹玉落入杜夜宸魔爪,又怕他并没有受其要挟,反倒是自个儿担惊受怕,被人利用,受其摆布。
杜夜宸说:“我再问你一次,二十年前的尹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是尹家。
尹颜焦急地答:“我真不知道!你信我!”
杜夜宸问:“那你这一套易容技法,从何而来?”
尹颜叹气:“是从姆妈那处学来的。”
“你姆妈呢?”
“死了。”
杜夜宸皱眉,显然是不信。
他道:“你在糊弄我?”
“我真的没有!”尹颜想起前尘往事,眉眼间就一片黯然,“我少时伤过额角,再醒来,怀里只有一本姆妈留给我的易容技法。我不记得我的来历,只记得姆妈牵着我逃难。再后来,姆妈死了,我从她的尸体里挣扎出来,带着技法书籍逃命,靠手艺活赚一点营生。我多命苦呀,如今还要落到杜先生手里受尽折磨,我才是真委屈的那一个。”
“手艺活……”杜夜宸琢磨了一瞬,想到她说的是靠坑蒙拐骗赚钱,顿时嘴角一抽。
还没等他再度对上尹颜的眉眼,这女人就好似受他欺辱了一般,眼泪不要钱地往下落。
若她有骨气,一如既往同他叫板,那尚且好说。
偏偏尹颜是个软骨头,一委屈了,真就不管不顾乱哭一通,大有鱼死网破的气势。
杜夜宸不做声,他只是下意识拨开尹颜的额角。白皙光洁的发根处,真有一块已然褪痂的陈年疤痕。
她没撒谎,这一次,或许说的是真话。
第三章
尹颜不知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她哭得实在是可怜,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哪有此前扮演风情万种的歌女或是小家碧玉的女佣时来的可人意。
尹颜泼皮似的道:“算了,杜先生。你爱怎样怎样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杜夜宸见状,淡漠地道:“从始至终,我都没说过我要杀你。”
此言一出,尹颜立马止住了哭声。她眼眶潮红,温柔小意地爬向杜夜宸,问:“杜先生的意思是……你会放过我?”
“不放。”杜夜宸当机立断地道,“即便从你这里打听不到我想知道的事,就凭你满身尹家易容技法,我也不会放你离去。”
听得这话,尹颜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她小声嘀咕:“我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还非要强留我在身边。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馋我身子吗?还装得一派道貌岸然,打量谁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
她像是想起什么了,顿时破涕为笑:“不如这样,每个月,你来寻我几天。我呢,保证不跑,还给你想要的。我都答应委身于你了,你就不能看在咱们的情分上,放我一马?”
听尹颜胡言乱语半天,杜夜宸从牙缝里艰涩挤出一句:“不知羞耻!”
尹颜委屈地噘嘴:“我哪里不知羞了?咱们开诚布公地聊,不比你使些下作手段强吗?当了妓.子还立牌坊,真真没眼看。”
杜夜宸冷淡地道:“你不必说这些话来激我,我不会放你走的。”
尹颜的算盘被他识破了,顿时恨得牙痒痒。
“况且……”男人冷笑一声,道,“你身上中了慢性毒,唯有服下我手里的解药方能救命。想死的话,你就跑跑看。”
尹颜震惊,她捂住胸口,十分惜命地道:“玩这么大做什么呢?杜先生要我留下,我便留下就是了。能相伴于杜先生左右,我求之不得。”
尹颜的身家性命都被人握在手里,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她就是个被人用锁链拴住爪子的金丝雀,此后丧失自由,再难逃出这牢笼了。
先稳住杜夜宸,苟活一阵再说,待时机成熟,保不准还能偷得解药开溜。
尹颜思索间,杜夜宸问:“你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