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从见到古旸到决定投资他,钟坎渊也只用了短短十三天。就仿佛一个人坐在赌桌上,看到赢面最大的牌局,就毫不犹豫地下注。

珞凇替他续上一杯,说道:“眼见,未必为实。当初,徐太祥被捕,他把证券法倒背如流,把所有审讯官说得哑口无言。最后结果怎样?”

徐太祥,曾经是叱咤风云的私募大佬,被奉为股坛神话。在他还是个小交易员的时候,就有散户天天守在他营业部门前,期盼着能见到股神一面。到后来,他管理的资产越来越多,身边追随他的朋友也越多,在他自有资产破百亿的那天,徐太祥自己成立了私募公司,第一期基金认购金额二十亿元,全部由他的朋友们认购。

与他传奇股坛人生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低调神秘的作风。许多大佬拿着几个亿的资金求着他要做他的投资人,他连面都不见人家他只接自己朋友的钱。他也极少在镜头前露面,多年来一个媒体访谈都不接。

因此,大众认识的徐太祥有且仅有那一张照片他被捕时的照片。

一年以前,徐太祥因为涉嫌内幕交易,在高速的收费站里被警方拦下,因此拍下了一张被捕照。照片上,徐太祥头发凌乱、眼神淡定,身穿一件皱巴巴的土蓝衬衫,外披一件浅灰爱马仕风衣,百亿身价的大佬活脱脱穿出了一副蓝领技术工人的模样。这张照片流出以后,在网络上迅速扩散,大家纷纷调侃安装高速公路ETC装置的必要性,“如果安装了ETC,《教父》里,Corleone的大儿子就不会在收费站被打死,徐太祥也不会在收费站被抓捕”。而在网友们扒出徐太祥那件看起来颇像地摊货的风衣竟然价值三万两千八百元之后,电商卖家更是纷纷推出“88元徐太祥同款风衣”,这也被誉为“爱马仕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或许是由于徐太祥证券操作水平出神入化,他被捕以后一直没有被定罪,可也没有被放出来。

钟坎渊斜了他一眼:“喝你的茶吧!”

珞凇道:“徐太祥都被捕了,你的亥铁,还不准备收手吗?”

钟坎渊只一句:“我答应的事,言出必行。”

“什么时候呢?”

珞凇这一句好似很轻松。

钟坎渊又把他给他斟的茶给倒了,自己给自己续上一杯饮尽,冷淡道:“合适的时候。”

珞凇不说话,只是重新煮水,再重新替钟坎渊添上一杯,换了话题:“我给习薇的私印刻好了,私印上的字,是我亲自写了拓印的。合适的时候,你替我带给她。”

他用了“合适的时候”这个说法,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钟坎渊的语气终于才好了一些:“你也太宠她了。”

“你这是什么话?”珞凇说道,“习薇长我三岁。”

钟坎渊眉毛一挑,忽然来了兴致:“女大三,抱金砖。”

珞凇看他:“那年习薇喜欢我,若是我当真同意和她在一起,你现在得喊我一声‘哥’。”

钟坎渊哼了一声:“我会管习薇叫‘弟妹’!”

茶室里两位大佬正在进行着没有营养的斗嘴,只听书房里,又是轻轻的啪嗒一声,秦子良重新顶在颈间的藤条,又掉了。

两个人依然,谁也没有动。

直到那根藤条第六次从秦子良的颈间滚到地上,钟坎渊和珞凇才悠悠地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第三十二章 候汤(2)

“想的如何了?”

珞凇踏进书房的门,问道。

只见秦子良仍低着头,他肤色偏浅,脖子上浮着的全是汗珠,那根藤条被他攥在手里,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滑,怎么也顶不住了。

珞凇向他一伸手,秦子良乖觉地把藤条递了过去。珞凇接了藤条,却只是搁到一边。

秦子良说道:“我没按时去看医生。”

他这一句说完,钟坎渊和珞凇都不开口,气氛顿时冷得难堪。

这显然,是对他反省的结果极为不满。

秦子良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其实,没什么可瞒的,不过是抱了一丝侥幸:“我递了辞职申请的事……传到您这儿了?”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敬称,毛茸茸的脑袋都不抬,这一声“您”直接称呼了两位。因为不论最初是落到了谁手里,最终的结局,是两位兄长都知道了。

“不愿意解释?”

钟坎渊开口,语气很冷。

秦子良答道:“我想离开北庐。”

这一句倒是实话,可惜钟坎渊丝毫不领情,拎起棍子就给了他身后一下,语气锋利起来:“要我一句一句地审?”

秦子良这回抿了嘴不肯说话。

任是他平时多温润的性子,犯起犟来一样顶风而上。

钟坎渊扬手一下抽在他膝弯!

棍子直接抽向他膝后腘窝,巧劲敲进神经里,秦子良膝后剧痛,接着一阵酥麻,双腿曲倒,双膝几乎是直直地砸在地板上!

“站起来。”

钟坎渊说道。

秦子良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已然跪在地上,他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可刚一站稳,钟坎渊扬手又是狠厉的一下,叠着上一下的伤痕抽上去!

砰!

膝盖再次重重地砸上地板!膝上的痛让秦子良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地,摇晃间,冷汗便从额角滚落到地上。

“站起来。”

钟坎渊还是这一句。

摄人的威严扑面而来,秦子良撑着身子重新站起来,膝盖打直的时候,膝窝拉伸的阵痛让秦子良腿都软了一下,他踉跄一步,却是立刻站好了。

秦子良余光瞄着钟坎渊扬起手里的棍子,以为他还要再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往旁边瑟缩了一下,可屏着呼吸等了片刻,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睁开眼睛,只见钟坎渊轻轻用棍子敲着自己掌心,正绕到他面前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