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坎渊说道:“我总得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帮别人养孩子。免得将来发现自己养大一条蝮蛇,悔时已晚。”

元学谦愤怒极了,当下骂道:“您简直不可理喻!”

钟坎渊直接:“是你太幼稚!”

混蛋!

元学谦气得奋力挣扎,周身上下却尽数被束具锁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他气极了,却偏偏什么反抗都做不了,索性愤怒地喊道:“对,我就是幼稚!您说要教我,我就幼稚地信了,谁知道您只是一次又一次刑讯我!我下了多大的决心今天才来主动跟您服软道歉,您却一点也不领情,还把我狠罚一顿!谁家的小朋友不跟长辈撒娇啊?您居然扇我两耳光!您还说都是我的错!”

他越说越生气,竟是被气哭了。

眼泪一流出来,好像脑子里的水也流了出来,被愤怒冲走的理智便归了位我在干什么?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难道舞台剧台本上写的还不够清楚?我怎么会想到去跟男人硬碰硬的?!

可话已经说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少年带着浓浓的哭腔,包含着眼泪却是转了话锋,极富有技巧性地继续控诉道:“又不是我觉得跪您是作践自己,是您从来都看不起我!您觉得我配不上您,我不配做您的徒弟!您就是在惩罚小奴!不,我还不如一个奴!主奴关系还是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前提下,我这算什么?呜呜呜您一点都不疼我,还说我幼稚!您太过分了……呜……您就是在欺负我!”

他这一通富有技巧的控诉,配上满脸的眼泪和浓浓的哭腔,明面上是控诉,内里却透出撒娇示弱的情绪来。到这一刻,他也无法完全地卸下心防来。

钟坎渊看向少年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眼泪是真的,不甘是真的,控诉也是真的。

宁可直面丑陋的真相,也不愿接受美丽的谎言这就是钟坎渊。

他像每一个悲观主义者一样,总在竭力触碰着最深的阴暗之底,越完美华丽反而令他越不安、越疑惑,唯有当那段深渊的底部真正来临之时,才反而能令他踏实至少,他触到了底。

并且,这底是如此的浅,他甚至能轻描淡写地松一口气“不过如此”。

至于少年擅自加上的那一点点小技巧,清清楚楚地落进男人眼里,却被他解读为一种讨好;正如没有哪个帝王会介意妃嫔为了俘获圣心而耍一些小手腕,因为此时的算计,意味着在意。

钟坎渊扬起下巴:“认个错,我替你把这束具解了。”

又是一个没有“否则”的句子,他的威信立起来,便越来越不需要这个词了。

“……”

哪有自己不道歉、要刚控诉完的人先低头的?

元学谦拒不开口。

钟坎渊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抬腿就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眼看着男人离书房的门越来越近,少年终于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师父……”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被撕裂了般的疼痛,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错了。”

钟坎渊站在离门不远的位置,并不回头,只冷声问道:“错哪儿了?”

“……”少年乖乖地答道,“不该跟您顶嘴……不该对您的惩罚提出异议……”

钟坎渊这才转过身来,扔给他一句:“我以为你罚不怕呢。”

“……”

怎么可能有人是罚不怕的……

“我不喜欢用束具,但,你可以是例外。”

男人一边说着威胁力十足的话,一边朝他走去。

元学谦过了很久才想明白,“我不太喜欢用束具”的意思,不是不喜欢逼迫他,而是要他在没有束具的条件下自己忍耐。

咔哒

牵引手腕的链条率先被解开,被反吊的双手顿时落回腰上,暴起的青筋复位,元学谦感受着血液重新顺着肩胛骨流入手臂,温暖而酥麻的触感。

他闭着眼睛,卸下一口气来,开口说道:“我能再问您一件事吗?如果您不愿意听,就当没听见。”

未等男人回复,他便继续说道:“您刚刚说,不希望自己养一条蝮蛇。那您……您会不会介意我……算计您?”

臂弯上的银管被解开,手腕上的手铐也被解开。

少年毫不犹豫地把双手从身后抽到了胸前,用手肘撑住地面。他终于可以不用像牲畜一样、需要用脸颊贴着地面来支撑身体了。

钟坎渊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算计我什么?”

“就之前……”少年有几分心虚,“……你说的那些。”

钟坎渊说道:“人知道替自己打算,是好事。我指的‘算计’,和你说的‘算计’,不是一回事。放心,我如果觉得你人品有问题,一开始就不会要你。”

他一边说,手上动作不停项圈上连着的两根锁链被卸下,接着是整个项圈。

只有股间的扩张器和撑开他双腿的长棍没有卸下,这样,少年终于可以直起身子了。

少年宁可压着伤痕累累的膝盖,也不愿像牲口一样脸朝下跪伏在地,于是束具一解便撑着身子跪起来。

钟坎渊盯着少年的眼睛,正色道:“元学谦,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看不起你,从来没有。别把我跟你说的话当成放屁,我不是总有耐性跟你重复。”

男人刚刚给他讲风投的理论和古旸的例子,就是在告诉他:他看重他。

“还有,我从不惩罚小奴。在游戏关系里,只有奖励;如果惹我生气,就是结束。游戏就是游戏,我不会浪费心力在一段没有未来的关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