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竟然让他去拿布擦,没有要求他舔干净吗?

元学谦狠狠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样胡思乱想,真是被虐糊涂了。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往屋外一瘸一拐地挪动,他一走屁股上疼得厉害,却也好过要他跪在地上膝行。

钟坎渊家里很大,男人又没有告知他去哪里拿布,元学谦只好撑着剧痛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扶着墙壁挪动,一边费力地抬着眼睛四处搜寻,终于在凉台上找到了一块抹布。

他用红肿的手小心地攥着这块抹布,寻了一个洗手间湿了水,再挪回书房里,

钟坎渊依然像他离开的时候一样,静立在窗边。元学谦默不作声地重新跪下去,趴在地上仔细把那一滩白浊擦得干干净净。

“擦完就扔了吧,不必再洗了,”钟坎渊背对着他,淡淡吩咐道,“棉球吐了,我有话问你。”

“恩。”

元学谦应道,他嘴里还戴着口枷,因此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音。

他在脑后摸索着,解开了口枷的扣子卸下。

钟坎渊听到动静,吩咐道:“口枷也扔了。”

“好的。”

“垃圾袋扎口,扔到门外去。”

“好的。”

元学谦一一应下,心刺痛着,他处处能感觉到男人对他的嫌弃,仿佛他是细菌病毒般肮脏,他接触过的东西都必须扔掉。他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他还裸着半个身子,身上处处是肿痕,万一开门时有旁人上来,那他岂不是……

可如果不照做,那人恐怕又要发火。

元学谦提着垃圾袋站在门口,足足犹豫了三十秒,终还是心里的畏惧占了上风他,他飞速打开门把垃圾甩到门外,又飞速关上了门。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生怕自己关慢了被人看到。

他没有注意到,钟坎渊家这一个电梯口只通他一家,因此走廊上几乎不会出现其他人。

第十七章 清账

待到元学谦扔完垃圾回到书房,钟坎渊已经握着长棍等着他了,见他进屋乖巧跪下,钟坎渊执起长棍走过来,他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少年,棍子依次点过元学谦的身体部位,钟坎渊吩咐道:“屁股,往前顶。肚子,收回来。背挺起来。肩膀向后拉。脖子,直着;眼睛,低下去。以后要跪就这么跪,记清楚了?”

钟坎渊终于肯教他跪姿。

元学谦一一照做。

男人突然不让他猜心了,而是径直开始教他怎么跪,他有些不解。少年说不清有什么不一样,可就是模糊地感觉,男人此时待他,比刚才好些了。他这才想起,他跟着男人回来,原是要来清账的,可这账还没清,罚已经挨了一箩筐,不可谓不苛刻,也叫人无法不畏惧。在他以为升至高处的时候把他猛然打入谷底,又在他以为要坠入深渊的时候拉他上岸,像是把人的脑袋往海水里溺,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又给一口氧气,浮浮沉沉,端的好手腕。

他正胡思乱想着,钟坎渊手里的棍子敲了敲他的肩膀,警示地提醒道:“我问你话,必须得答。”

“……是。”

如果我不知道答案呢?

钟坎渊像是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可以回答不知道,但是我非常不喜欢这个回答,我也不喜欢一切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像’、‘可能’、‘感觉上’、‘应该是’这些词语你最好都不要出现。”

他已把恐惧深深地根植进了少年的心里,他都不需要再加一句“否则”开头的威胁句,就足够的威慑力。

“我知道了。”

元学谦答道。

“很好,我们开始吧,”他眼神锐利如鹰,“第一个问题,你怎么认识季蕴心的?”

我怎么认识季蕴心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元学谦一愣,但他与季蕴心认识的经过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一五一十地说道:“今年蕴心哥来庐大演讲,是我作为学生代表之一负责接待的,就这样认识了。后来我们又约着吃了两次饭,喝过一次茶,我当时正好因为谜贝的事有些纠结的问题,蕴心哥一直有在开导我,就这样熟悉了。再后来蕴心哥便邀请我去黑阁看《海啸》舞台剧,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的您。”

黑阁是季蕴心会所的名字。

他顿了顿,还是解释道:“其实那天是我第一次去黑阁,也是我第一次接触……你们圈子。”

这事说来也是有趣。

季蕴心此人兴趣广泛,他喜欢很多东西,唯独不喜欢学习。好在,他称得上是聪明,因此仍是考上了庐大。在其他同学都认真学习的时候,季蕴心痴迷于搞他的生意,屡屡挂科,差点被开除。在他大学生涯的某一天,季蕴心突然“顿悟”,觉得既然自己这么厌恶学习,为何还要浪费生命?于是毅然辍学,下海经商,把他爹气得半死。要知道,季家祖上世代行医,那都是有头有脸的知识分子,偏偏出了这么个叛逆之徒。他拿到庐大退学通知书的那天,直接被赶出了家门。

季蕴心当时身无分文,他生意的第一笔启动资金,还是他当时的女朋友资助的他女朋友瞒着家里卖掉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产,把钱款全部给了季蕴心。

季蕴心当年的锐气绝不亚于今天的钟坎渊,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迫住在女友家里,没有一分钱收入,吃穿用度全靠女友接济。要一个骄傲的男人靠自己的女人养活,季蕴心整整熬了十四个月,才终于成功掘到第一桶金,此后生意顺风顺水、越做越大,至今已是苏国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是苏国最大的民营亥铁矿老板。

待到功成名就以后,季蕴心又回到庐大捐了一栋楼,还成立了一支基金、每年都给学校捐款资助贫困学生,顺便弄了一个本科和研究生学历。

是以,作为庐大杰出校友,季蕴心每年都会回到庐大演讲。正巧这年的演讲接待工作,是元学谦参与负责的。

在茫茫青涩学生中,季蕴心一眼看中了元学谦。

“《海啸》是什么剧?他为什么请你去看?”

钟坎渊问道。

“蕴心哥说,《海啸》舞台剧是他亲自参与编排的,所以邀请我去看。《海啸》就是讲有一座高塔,塔里有一位阁主和尚曦的故事,据说黑阁之所以叫黑阁,也是出自这部剧的小说里高塔阁主的概念。”

事实上,元学谦也不知道为什么季蕴心要请他去看剧,他只是把他知道的部分尽可能完全地解释道。

“哦,”钟坎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安娜写的那部《海啸》。”

安娜?

元学谦在心里纳闷,《海啸》的作者,不是叫湍岸藤二吗?安娜是谁?

但他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