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退到底?
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如此轻易地就一退到底?
那他要么是傻得可爱,要么就是满口谎话、故意隐忍等着后面再谈判,秦子良向珞凇投去询问的眼神。
初见时只当他是个懵懂少年,秦子良见他可怜才会出手相助,可现在,他反倒有些反感元学谦了。
秦子良为人正直善良,他亦不喜欢心眼太多的后辈。
“我没有问题了,”珞凇说道,“坎渊定吧。”
珞凇和钟坎渊,是过命的交情;他们性格都很强,吵起来总是能把对方骂成渣,可又总是能够和好,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适可而止。
珞凇既在亥铁的问题上狠狠逼了钟坎渊一把,逼得钟坎渊退了一大步,他便会在别的地方还他一步。
因此,即使珞凇坚决地认为古旸比眼前的少年合适一万倍,他也不再坚持。
钟坎渊自然毫不客气,他攻城略地的时候可以不那么讲究吃相斯文,他直接对元学谦说道:“你现在就告诉谜贝,今天给他们打款。你今天下午留在奕盛,我们把所有该签的协议都签了。”
什……什么?
元学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变化得如此突然。
就在今天早晨,他还被钟坎渊一顿呵斥要赶出去,仅仅过了几个小时,钟坎渊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同意,还同意今天就付钱。
元学谦很想追问一句为什么,可是现在,三双眼睛都盯着他,元学谦不敢问。
他也不能问。
问了就是找死。
因此,他朝着办公桌的方向九十度弯腰,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钟总。”
因为不认识珞凇,也不知道秦子良和这事是否有关系,他只谢了钟坎渊一个人。
钟坎渊却从这话里解析出了别的意思,只当他是在故意站队,他心里的阴霾倏然消散几分,大手一挥:“以后不要喊钟总,叫渊哥。”
元学谦缩了一下。
钟坎渊态度好得都不像钟坎渊了!
他依然识趣地没有多话,只重新工工整整地鞠了一躬,重新说道:“谢谢渊哥。”
少年的声音脆脆的、甜甜的,他把满腔的疑问压在心底,恰如其分的乖巧中只透露出一丝欣喜,正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钟坎渊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元学谦退出去之后,秦子良才开口说道:“渊哥,小元,他是你的……”
他斟酌着用词:“你们之间,不是那种游戏关系吧?”
钟坎渊回道:“当然不是。”
秦子良依然心有顾虑:“我多一句嘴,小元可是我们投的创业人,也是我们生意上的伙伴。”
他讲话留了半句,意在劝阻钟坎渊,不可与生意上的伙伴发生游戏关系,否则将来不好收场。
“他就是一个工具,”钟坎渊自然听懂了,他轻描淡写道,“等到所有事情办妥,给他一笔钱,让他滚蛋。放心,他的价码,肯定比熊亮的要价便宜得多,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十二章 关于“过度解读”这件小事
这一天,元学谦一直留在奕盛,签署各种合同、与谜贝沟通,待到都忙完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奕盛的工作人员也走的七七八八,纵使有万般不愿,元学谦也不得不敲开了钟坎渊办公室的门于公,他们现在算是合作伙伴,出于礼数他离开公司前得和钟坎渊打个招呼;于私,他还得去还那件外套。
元学谦进了屋,也不敢坐下,只是站在离办公桌一米多远的地方,把今天的所有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
钟坎渊听完他汇报,抬起头:“觉得自己今天表现怎么样?”
他语气淡淡的,却比他盛怒之时更有压迫感。
元学谦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钟坎渊领口的纽扣,恍惚间觉得自己喉咙发紧,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钟坎渊两个人,他离他那么近,却又好像那么远。
夜色,仿佛给钟坎渊披上了一层天然的保护层,那个男人,又恢复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气定神闲,让人琢磨不透,又那么引人入胜。
元学谦怔怔地答道:“不好……”
少年一双杏眼低垂着,透着一股小鹿般的无辜脆弱,还有迷惘。
“哦?”钟坎渊哼了一声,“哪里不好?”
元学谦低下头去,充分放低了姿态:“请钟总指教。”
尽管只见了几面,但他已察觉到,男人不喜欢过于桀骜的人,因此,总是在不经意间放低姿态来讨好他。
然而这次,谦逊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红利,钟坎渊挑目看他,刻薄地说道:“你不就算计着想要那五万美元?当初为了让冉遥投你,算计我头上;被冉遥拒绝,又跑过来跪在地上求我。现在钱给你打过去了,你得偿心愿,还有什么好在我这儿伏低做小的?在你的剧本里,现在该剧终了吧?”
“钟总,我……”
元学谦一下子被这一闷棍打蒙了,这个男人,总是无比残忍地揭开真相最血淋淋的一面,非要把人心里最阴暗、最见不得光的东西摊到桌面上讲。
如果说一开始他确实是别有用心,可到了今天、到了现在,他自觉已经不再算计了。
可钟坎渊的语气那么笃定,好似他比元学谦还要了解他自己,竟让他不敢质疑。
“我……”元学谦懵得好几秒说不出话来,而后才怔怔地开口,吐出一句,“……请您责罚。”
“呵,”他的犹豫被男人解读成了别的意思,钟坎渊冷声道,“你以什么身份来求罚?你出去问问,我钟坎渊从来不罚自己的生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