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昨天真是……不堪回首……

要不然怎么说这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明明上半身已经有了不同的决断,可偏偏受下半身的支配,又和那个人搅到一起,现在怎么办?难道拔x无情,下了床就不认人么?

元学谦一阵头疼。

他还不至于自欺欺人地觉得,以他昨天晚上的状态,纯粹是钟坎渊强迫他,他清楚自己内心深处对那个人的渴望,以及他们两个人的契合至少是在身体方面。

然而……

“醒了?”

元学谦背对钟坎渊侧躺着,后者似是察觉到他的变化,从背后抱上他,大掌自然地抓住他的臀瓣揉捏着,见他不说话,钟坎渊的手往上移,替他按起酸痛的腰来。

“嘶”

元学谦的腰几乎要断了,被他一按,又酸又疼,吃痛抽气。

钟坎渊轻笑一声:“让你纵欲。”

元学谦背对着他瞪大了眼睛“你可真好意思说!”

昨天明明是谁,啊?!

钟坎渊替他按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手下的肌肉没那么紧绷才收手,抱着他,见青年一直沉默着不开口,便说道:“在想什么?懊悔为什么把持不住自己跟我上了床?还是在思考醒来以后要怎么拒绝我?”

他的下巴蹭着青年的脖颈,过去一夜,男人的下巴上已然长出了细细硬硬的胡茬,蹭得人痒痒的。

元学谦被他戳穿心思,心下一凛,随即又释然,那个男人太敏锐,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不回避,却也不回应,只是淡淡地说道:“为什么要来找我?”“!山!与!氵!夕!”

“还能是因为什么?”钟坎渊说道,“我挺喜欢你的。就算是我们分开的三年里,也忘不掉你。”

元学谦冷声讽刺道:“那你喜欢人的方式可真够独特的。”

钟坎渊发出一声轻笑,怀里这个小青年前一晚在他身下赤红着脸情难自禁的模样尚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清晨醒来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他倒是不意外,以元学谦的执拗,必定不是一晚上就能拿下的:“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在两个人相处过程中,谁都会犯错,你不能因为我做错过一件事,就直接提分手。”

元学谦背对着他,声音显得毫无波澜:“有些错误可以犯,但有些事,是原则问题。”

“有什么原则能够大过彼此相爱呢?很明显,你也仍然喜欢我,你拒绝不了我。”

元学谦面色微红,提及昨日的一宿荒唐,他多少底气不足,若是拒绝,就该拒绝得干脆,偏偏他……

青年冷淡道:“仅仅在床上。”

钟坎渊笑道:“你该不会觉得,一个人的欲望和感情是真能分得开的吧?更何况难道换了旁人你也能爽到失禁?只有我吧。这就叫灵肉合一,情爱之事,只有跟爱的人做,才有那么爽。”

元学谦咬咬唇。

不得不承认,钟坎渊一张嘴太厉害,无论是温言还是冷语,字字句句都直往人心窝子上戳。

他只觉得,再任由他这么讲下去,恐怕自己都要动摇了。

于是他抢先一步,说道:“我说不过你,我也不想跟你说,我只是觉得,三年前我们分开是因为性格不合。三年后,我又犯一次错误,已经够蠢了。我不想再犯第三次。我们试过两次都不成功,何必再耗费精力试第三次?”

元学谦深吸一口气:“是,我们现在对彼此也许是还有感情。可你觉得一个人的感情经得起多少消磨?那些离婚的夫妻,在结婚的时候有谁不是恩恩爱爱、以为自己可以和对方过一辈子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除了做炮友的那一个月稍微和谐一点,其他时间我能想起来的,就是不停地吵架、冷战和翻脸。”

他越说,语气越是沉下去,痛苦之色在他的眉宇间蔓延开来:“我累了。承认吧,钟坎渊,我们不适合对方。你也不是喜欢我,你喜欢的是,三年前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甚至逆来顺受的元学谦。你其实根本接受不了现在的我,这就是为什么你在空幕会勃然大怒。因为你接受不了我做出哪怕一丁点超脱你控制的事。你总是这样,高兴了就对我好,不高兴了就翻脸;翻脸的时候骂得比什么都难听,缓过神后又来哄我。我真的累了。我受不了这种过山车似的感情,我根本不知道又会什么时候触到你的霉头惹来你勃然大怒!而你暴怒的时候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想一次一次地回头,再被你一次一次地伤害!现在,趁我们对彼此还保有一些美好的印象的时候分开,不好吗?难道非要磨到对彼此一丁点好印象都不剩下了,像仇人一样地分开?”

钟坎渊从背后抱着他,一言未发,直到静静地听他讲完,才亲了亲他的侧脸,坚定地说道:“你接受不了的事,我会改。我等你,等你攒到足够勇气跟我重新开始的那一天。我们未来日子还长,我等得起。”

元学谦一咬牙,翻身坐起来,看着男人:“别等了!也别来找我,钟坎渊!我不想再鼓起勇气跟你在一起,然后又一次遍体鳞伤地离开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确还喜欢你,但那又怎样?!我不想再跟你试了!我们断得干干净净的吧!算我求你。”

“以后也别让你的人再来找我,无论是谁,再有人到我家来找我,我立刻搬家!要是找到我单位,我就换工作。我会离开广南市,乃至离开苏国所以别逼我,行、不、行?!”

钟坎渊也坐起来,试图去抱他,却被青年躲开,元学谦眼底一片赤红,咬牙说道:“我出去一趟。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钟坎渊按住他的肩膀:“你别动,你现在走不成路。”

他皱眉沉吟几秒,终是没再强迫,而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走。”

元学谦闻言长出一口气,他吐气的呼吸都是颤抖的。

钟坎渊看着他,说道:“如你所愿,我暂时不会来找你,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

“不是一段时间!”元学谦听出他话里的余地,可他不想留有余地,因为一旦留了活口,他日必将重蹈覆辙;人类对于痛苦的记忆是短暂的,时间终将愈合心灵的创口,因此,他不知道到那时候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决绝离开,他必须趁现在,趁记忆的创面还很新鲜,逼迫自己做出一个了断,“是永远!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你现在就走,离开我家,永远别回来!”

他听见那些决绝的话从嘴里说出来,单是说出这些话,已经耗尽浑身气力,他说到后面声音已然沙哑,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淌下,所谓声嘶力竭,莫过于此。

“哭什么?”

钟坎渊长叹一声,抬起他的脸,用指腹擦掉他脸颊上的泪水。

可青年的泪水越擦越多,他好像悲伤极了,眼泪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提要求的人是你,你哭什么?”钟坎渊淡淡地说道,“前天为你的事,还被我爸打了一巴掌。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跟他说了我和你的事,他非逼我跟你分手,要我娶妻生子,我跟他说,我不会跟你分开的,我要跟你过一辈子。早知道你今天态度这么坚决地要分开,我昨天就该答应他,还省得挨一耳光。”

明明是那么悲伤的话,他却完全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

元学谦哭着抬起头,盯着他的面颊看,哑哑的声音里充斥着不敢相信:“他打你脸?”

在他的认知里,钟坎渊实在不像是会被什么人打的样子。

钟坎渊“恩”了一声:“看不出来吗?也是,我爸下手,没有我重。我打你的印子,好几天才消吧。以后你自由了,没人再烦你,也不用担心会挨打。挺好的。”

以后你自由了,没人再烦你,也不用担心会挨打。挺好的。

元学谦真的不知道那人是哪儿来的功夫,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竟像锋利的刀子,扎得他心口生疼。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明明是他自己渴望的结果,可是听到那些平淡的话从钟坎渊的嘴里说出来,他竟是丝毫开心不起来。

钟坎渊站起来走下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好了,别哭了。我这段时间有很重要的工作在忙,不能常在广南。你照顾好自己,碰到困难给我打电话。做不成情人,总还是朋友。在广肃省的地界上,遇上麻烦,记得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