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所谓调教师（4）

“喂，小卢卡，”季蕴心接起电话，语调都在上扬，“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啊？”

卢卡。

元学谦的心，被这个名字撞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钟坎渊的小奴。他仍然记得，第一次来黑阁的时候，传瑞哥就笑着跟他说，自从钟坎渊收下卢卡，他便一直保持着一对一的关系。

他见过他两次。

元学谦回忆起来，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卢卡看起来那么脆弱，比清晨的露珠更脆弱，却晶莹得美好极了。

他记得卢卡对他说：“我很幸运，先生是我入圈以来正式认的第一位主人。他是我的依靠，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拿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臂。我想，我不需要了，我有先生。”

卢卡把他和钟坎渊之间的关系描述得如此美好，以至于元学谦当时心里忍不住想，能被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季蕴心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接卢卡的电话。

元学谦却无法淡定。

他想去探听他们聊了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这样企图窥测别人隐私的行为非常令人不齿。

他的心里有一连串的问题卢卡为什么打电话给季蕴心？是为了约调教室吗？

季蕴心一边打开手提电脑在里面操作查看，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当然，黑阁有黑阁的秩序，莉莉安没有权限给没有提前预约的客人预订房间，否则黑阁的秩序会乱，大家都会想临时起意……恩，我知道……我看过了，今天晚上那间调教室是空闲的，我马上会给莉莉安说，让她帮你订好。”

他果然是来约调教室的！

元学谦的心燃烧起来，灼热的火焰从心房深处蹿上去，元学谦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他会和谁进行游戏呢？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钟坎渊啊。

他凭什么！

元学谦不自觉地捏了一下拳头，可惜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脸色阴沉得有多么可怕。

“没事，不麻烦，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临时起意，坎渊总是这样。”

季蕴心又寒暄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元学谦几乎是在他放下手机的同时问道：“钟坎渊今天晚上要见卢卡？”

他脱口而出，语气是那么顺理成章顺理成章地，他喊了他的全名。

季蕴心答道：“恩，卢卡找我定了一间黑阁的调教室。”

“呵，他还说他不喜欢调教游戏，哪里是什么为了保护自己？他根本就是享受极了！他就是享受这种操控感，支配别人的一切，无论是在游戏室内还是室外，”元学谦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语气有多刻薄，他生硬地追问道，“他约了几点？”

“晚上八点，”季蕴心打量地看着他，调笑道，“你管得倒是挺宽。”

元学谦撇开眸子：“没什么，只是觉得很讽刺；就好像《海啸》里面，阁主豢养无数小奴，他凭什么要求尚羲对他一心一意？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双标。”

季蕴心说道：“尚羲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吧。”

元学谦一下子激动起来：“特别？什么才算特别？凭他空口白话？”

季蕴心抬手按向少年的肩膀，平静道：“别多想，纵使钟坎渊是阁主，你也不是尚羲。”

“是啊，我不是，所以我不会纵容他”元学谦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用了“纵容”这个词，似乎、好像太过僭越，少年垂下脑袋，说了句，“抱歉。”

“没事，你不必跟我道歉，”季蕴心观察着少年的脸色，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现在离晚上还有很久，要不要找他谈谈？”

“不用，”元学谦干脆地拒绝，眼睛里闪烁着忽暗忽明的神采，他咬着字句说道，“我在这里等他。”

季蕴心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调教师都有着天然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如果自己的奴隶未经汇报便擅自出去，哪怕只是寻常地与人吃饭、聊天，也会招惹怒火。只不过成熟的调教师懂得克制。”

“我不是你们圈的调教师！我知道什么叫尊重。”

或许是被某些人擅自约调的行为激怒，元学谦语气很刻薄，刻薄得都不像他了。

“想要控制不代表不懂尊重，”季蕴心只一带而过这一句，便说道，“你刚刚想请我帮你什么？”

“抱歉，传瑞哥，我……”

少年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他眼底的愤怒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圆润，好似刚刚那个刻薄的人不是他一般。

“没事，”季蕴心很有耐心，“我说了，不必跟我道歉，我理解你。”

元学谦停顿片刻，他仍是低着眸子，却似乎冷静了一些：“不，我不能这样做，而且我也没有立场去干涉他的私生活。”

他深吸一口气“他只不过是我师父。”

“不会，”季蕴心说道，“任何的契约关系都是双向约束。你有权利定义属于你自己的师徒关系。”

“ 其实我刚刚想问你的就是这个，”元学谦抬起头，“其他的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呢？因为我听你说北庐的圈子一直都有调教新人的传统，就比如你也有自己的学生吧，你和他们之间，是怎样的模式？”

季蕴心反问：“你觉得你和坎渊之间是什么模式？”

“我总觉得，我和我师父之间的相处，有一些……”元学谦斟酌着措辞，“奇怪。”

他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我们名义上是师徒，可说我们是师徒吧，又不太像；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像调教游戏里的主人和奴隶，可游戏，难道不是该局限在游戏室内？我也很迷惑。所以，我想找你帮忙，给我多提供一些资料，我想了解更多。”

季蕴心说道：“坎渊是天生的调教师，纵使他还很年轻，仍然有他自己的规则法度，你和他相处，不必过分拘泥于成规。”

元学谦坚持：“我知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