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他只是温声拒绝:“不可以。”

见顾双习难掩失望神情,边察把声音化得更软,温柔地开解她:“不必跟着我出席那些场合,对你反而是一件好事。国事访问冗长又繁琐,聊的都是些严肃话题,你不为我工作,听那些事情只会觉得无聊,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怪我没有拦着你、不让你去。”

又说:“我也不是要求你必须留在酒店里等我。这次出行,我带上了安琳琅一起,到时候可以让她陪你去街道上转转。塞冈局势动乱了几十年,近几年才在华夏国的帮助下安定下来,新任政府将首都建设得相当漂亮,我看过设计图和实景视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

他俯首去亲她的鼻尖:“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抽空陪你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塞冈的自然风光十分秀美怡人,多的是地球奇观,绝对值得到此一游。”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双习也不好再挑剔什么。只是听见边察说,他要忙,只有琳琅陪她去逛街,顾双习便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能尽量减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于她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

但她不敢设想能趁机逃跑。虽然边察嘴上说着,只有琳琅陪她一起,但堂堂一国之君,身边必然有厉害侍从跟随,边察又一向看她看得紧,她要出门,他也一定会安排士兵或保镖保护她。那都是些人高马大、油盐不进的家伙,只听皇帝的命令,顾双习不认为自己能从他们的监视下逃掉。

何况她完全不了解塞冈本地的情况,即便真的逃跑,她既无背景、又无能力,恐怕也难在塞冈生存。当头难题便是语言不通,顾双习只怕自己无法活着走出那座首都。

在飞机上,她又吃过一顿午饭,蜷在边察身边睡过一觉。等再醒来,她已被转移到了酒店大床上,安琳琅正陪在她身边。

这一觉睡得太昏沉,顾双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飞机,又是怎么到的酒店。她起身环顾四周,琳琅却误以为她在寻找边察,连忙解释说皇帝正在工作顾双习点头,只问:“现在几点了?”

琳琅回答:“上午九点。您还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她说不用,又问琳琅,现在可以出去逛逛吗?安琳琅连声应好,先说“请您稍等”,然后便叫了另一个人进来。来人是名年轻女子,皮肤泛出健康的小麦色,一脸灿烂笑容,脆生生地管顾双习叫“小姐”,自我介绍是为塞冈提供基建援助的华夏人,这次被皇帝委任做顾双习的导游和翻译。

她笑眯眯道:“小姐叫我小魏就好。”

虽说是“小魏”,可她的年纪明显比顾双习要大。顾双习望着她,略一停顿,张口还是叫了“小魏”。

能被边察选中、放心放到她身边的人,想来都是个顶个的人精,而她也不必多花费心思,对方说什么,她跟着做就行了。

0035 第三十五章 幻觉

边察忙了一整天,等到晚上宴席散场,已是夜间十点。

回酒店的车上,他松开衬衫领口与领带,抬眼瞧见窗外一轮圆润满月,无限清辉,荧荧若银盘。即便跨越半个地球,人们见到的仍是同一个月亮。

他望着明月,思绪在酒精的作用下,不自觉放空,终于从公务中抽离出去,蔓延到私域。边察的私域构成极为简单,此前是皇弟边锦,现在是小姐顾双习。

边察其实不太确定她会不会喜欢塞冈。他只是知道她不甘心囿于府邸的方寸之地,而他也正好舍不得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她,便借公事之由,带她出门逛逛。

外交访问的这几天,恐怕他都没空陪她,但幸好还有“小魏”和安琳琅在。他知道她们今天已出了趟门,带回来不少新奇玩意儿,听小魏的汇报说,顾双习很开心。

她开心便好。边察在人声鼎沸与觥筹交错之间悄悄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些许,转身重新端起酒杯,继续应对接踵而至的交际和试探。

……顾双习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尽管塞冈的官方语言是“鸢尾语”,但当地人所说的“鸢尾语”更像是基于鸢尾语而衍生出的一种方言,带有浓厚的地域口音。顾双习未必能与他们顺畅交流。

而她又的确不擅长社交她需要引导、需要照顾,可在塞冈的宴会上,没人会高看她一眼。她没有正式身份,所有人只会拿她当边察的短期伴侣,是即用即丢的一次性物品,自然没有郑重对待的道理。

所以,不让她陪在他身边,是正确的决策。

边察再一次感慨自己的深明大义、体贴入微,自觉如今的局势对他和顾双习都很好。他能专心忙于工作,她能趁机放风旅游,就此达成双赢。

一想到回到酒店便能见到她,边察变得轻盈又飘逸,像一个鼓足气的气球,被晚风轻轻一推,便跌进半空中。

视野晃悠动荡,渐渐浮现出顾双习的脸。她正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沉默地睡着,侧脸线条莹白纤弱,是驯然乖巧的模样。然而边察再眨眨眼,这重幻象便消失,车厢里只他一人,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酒香。

边察知道,顾双习不喜欢酒,也不喜欢他饮酒。

只是这种交际场合,他再不愿喝,总有几杯是必须给面子的。塞冈政府极度重视此次访问,除却就合作开出丰厚酬劳,“重视”还体现在他们力求面面俱到地“服务”好边察。

光是宴会上前来攀谈的权贵高官、一杯杯转来的美酒,边察已觉厌烦,只是不好挂脸,勉强应付着。当他告辞离场,塞冈总理笑眯眯送他到宴会出口,忽而朝旁边招一招手,边察余光便瞧见门廊的阴影里,走出来一抹倩影。

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抬手拍拍塞冈总理的手臂,口吻凉凉:“多谢贵国的款待。”

然后边察转身,矮身坐进车里,一声沉闷的关车声,将塞冈总理和他的小心思抛弃在身外。

……通常而言,边察此前访问外国时,并不会拒绝这种奉承与讨好。

只要对方献上的礼物干净、无害,边察不介意拿来玩玩,也不保证一夜过后会全头全尾地送回去。

当那些女人被作为菜肴端上皇帝的餐桌时,她们的身体便不再受到任何保护。她们成为可以肆意摧折的物品。

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边察想到。若他真的把那个女人带回酒店,恐怕顾双习也不会多说什么……她不在乎他。

想到这里,边察的心脏稍稍紧缩一下,缺氧般的痛觉破开醉意,他又一次看见顾双习靠在他怀中。

她被他娇惯,养得细皮嫩肉,一双手更是从未历经风霜,皮肤细嫩柔滑,十指纤纤如玉。她把手举起来,将那枚银戒褪下,又在边察出声以前,戒圈推回至她的指根。

幻觉。又是醉酒后的幻觉。边察发出一声喘息,惹得前座的司机询问道:“有什么事吗,阁下?”

“……没事。专心开车。”边察回答,“提到这条路的最高限速,我要早点回去。”

但在见她以前,他要先好好地清洗一番,把身上的酒气与脂粉气全部抹除,再以绝对洁净的姿态去见她。

那样的话,她应该会愿意同他紧贴更长时间,最好最好,还能搂着他的脖子、和他撒个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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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套房,边察洗了澡、换过衣服,方才推开卧房的门。

顾双习正踩在一地狼藉中,四处翻找着什么。看来她今天出去一趟,确实收获颇丰,此时卧室地面上堆满了她购置回来的物品,各色各样琳琅满目,边察一眼扫过去,捕捉不到重点,只瞧见一个她。

她换了一身长款筒裙,由塞冈当地特色染布制成,腰间围了一圈细细绳索,串联起数枚色泽艳丽的宝石:丰富的宝石矿产亦是塞冈特色之一。

顾双习体态纤瘦,裹在筒裙里,更显得弱不禁风。她挽起一头黑发,用几枚发卡胡乱固定住,松松垮垮地挂在脑后。

几绺碎发垂在她的耳畔,随着她的动作而来回晃荡,看得边察心痒痒,多想去咬她的耳垂。

见边察回来,顾双习从物品堆里跳出来,在他面前旋转一周:“阁下,您觉得这件裙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