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小夕的诊断,我就在想,如果珺儿不在医院工作,如果我不懂看片读报告,小夕是不是就不用冒着胃穿孔的风险跑去B市了?我是有多严厉,才让小夕怕成这样”
看着儿子眼睛里的纠结,景至心里仿佛被人投放了一枚青橄榄,酸涩清苦之下,年轻时的一幕幕历历眼前。
景臻的胃病是如何来的,他再清楚不过,若非是他给人安排了太多的工作,又一心只问结果不听解释,臻儿就不会三十几岁就得随身备着胃药。即便是景朝,也不止一次地生病了都不肯告诉他,甚至为怕犯困感冒药也不敢吃,炎宴曾经心疼得落泪,景江坐拥A市最大的医药企业,她的景朝却只能靠着喝热水来治病。
景至心里狠狠一疼,论起严苛,小朝实在不及他一半,承担着家里和公司的重重责任,他的小朝,太累了。
“你小叔已经去接小夕了,这个问题,一会儿你自己问他。”景至抚了抚景朝的头,眼神里尽是欣赏,“爸的小朝,一直都是顶顶好的哥哥。”
“爸,”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景朝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皱了皱鼻子,小小声问:“小夕的事,您不怪我?”
“允许他参加毕业狂欢和放手让他筹备发布会,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你是不想他留遗憾。这一点上,爸很赞同,也很欣慰。”
“小朝只是想尽己所能,让小夕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景朝摇摇头,一副当家人的口吻,“看来,以后还是要约束一下的。”
儿子平常的一句话在景至心里又泛起了点点涟漪。
竭尽全力,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很多年前,儿子牙牙学语之时,他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可面对家族责任,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爸?”
景至从怅惘中回过神,指了指茶杯,勾唇道:“至于更换场地的事,你季老师都给你求情了,自然是不能罚了。”
“嗯?”景朝探着身子看了看茶杯,果然,雨前龙井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季杭送他的璞隐茶。
景至微啜了一口,语气幽缓,“做弟弟的总会有些小心思,有时候让你舒心,可有时候又会让你凝眉。”
景朝看着父亲眉目间的温和舒展,胸中忽然也疏朗开阔起来,“谢谢爸,小朝明白了。”
“至于胃病的事嘛,去你二叔那儿领十下板子。”
“是。”
景朝暗暗吸了口气,到底是宠惯弟弟的模范兄长,想想景臻的反应,他立刻就心疼起景夕来。
第282章 【绯闻】(10)
景臻的怒火远胜景至。
那天他凌晨两点半看到景夕的头条新闻时,登时睡意全无,透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枝影在窗帘印出虬龙似的影子,随着午夜的风势,竟隐隐有几分肃杀之气。
电话直接打给方舟,语气一改往日的体贴温存,丝毫没理会对面的方主任是不是在查房会诊抑或吃饭,直截了当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哥指的是”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冰凉凉的语气,方舟隔着听筒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一如在人面前汇报工作的样子,言简意赅却丝毫不敢隐瞒。
“小夕胃出血,担心珺儿知道,没有就近去A大附医,而是自作主张去了B大医院。恰巧被记者拍到,霆桉集团便趁此机会炒作了一把。网上的事情,小朝已经平息了,小夕的身体也康复了。”
方舟说完,电话那端陷入一片让人心跳加速的平静。
“哥,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景臻径直打断方舟的话,语气里的责怪让年逾不惑的方主任瞬间面颊发烫:“那要请方医生给我打一针地西泮了。”
似是感受到了弟弟的自责与窘迫,景臻话锋一转,语气又沉了三分:“去叫小夕过来听电话。”
“哥,这么晚了”方舟干笑两声,“我明天再叫他吧?”
“方小舟,”景臻语声含笑,却又好像每个字都透着怒意,“隔着电话,我又打不到他,你紧张什么?”
虽然未曾有一个字的谎言,方舟还是不由地想起很多年前,景臻提着戒尺告诫他不许撒谎的情景。
“哥,小夕在疗养院。”
车子停下,方舟不得不抽回思绪,看看副驾驶上那个心跳快要报表的小孩,忍不住嘱咐道:“一会儿乖乖跟你爸认错,卖乖那一套统统留到你哥那儿去,知道不知道?”
“小叔,小夕想先去看看哥,行吗?”
景夕知道自己逃不过一顿狠打,可还是一秒都不想等地想去见景朝,不同于每次挨打受罚之前的抗拒,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该打的,和哥哥赌气了这么久,他是真的真的想亲口对哥哥说句对不起了。
方舟最是了解小孩的心思,换作往日,这远不是什么大事,自小到大,景夕下了学或是从外公家回来,十次倒有八次是先跑去景朝那儿的,在景家这虽于理不合,景臻倒也不似景至那般刻板到迂腐,总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今天,按照方舟对自家哥哥的了解,景夕是绝没那么容易过关的。
方舟侧过身,看着景夕的眼睛郑重地摇了摇头,“你爸在书房等你。”
“小叔”景夕明显是误会了方舟的意思,小脸登时就垮了,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层更深的惶恐,“我哥他是不是很生气?”
方舟叹了口气,“一会儿,小叔让你哥去救你,总行了吧?”
“不用了。”景夕一反常态,垂着的脑袋摇了摇,含着嘴唇低声道:“哥看我受罚,多半又要心疼,可本就是我该打。”
不用了。
这三个字定然是景夕这一年,甚至是几年所说的最后悔的一句话。如果他知道父亲下手就是扒皮撕肉的力道,是绝不敢枉自拒绝小叔的好意的。
景臻教训他,多半是用戒尺,可今天一上来用的就是藤条,身后赤裸的肌肤感受不到丝毫的凉意,灼烫刺痛犹如火烧一般,不到二十下,景夕家居服的背脊处便湿了一大片。
“啪!”
景臻的藤条再一次抽在早已青紫斑驳的臀肉上。
“十六!”景夕撑在桌案上的手指猛地攥紧,鼻腔里都有几分滑腻腻的触感。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