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1 / 1)

假如他可以预见景朝在去洗澡的那二十分钟里会发生什么,便是用麻绳将他绑在屋里,也不会允许他离开自己视线一步。

第244章 番外 为父为子(171)

景至站在公共洗浴室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淋浴间,只觉得那颗自以为经过岁月洗练,已经足够坚稳强毅的心脏就好像是被从这百米高的悬崖甩手扔了出去。

绝望,似一张铺天盖地的严密大网将他罩住,死死勒住他的喉咙,仿佛下一秒就无法呼吸,又仿佛每一秒都在苟延残喘。

二十分钟之前说要去洗澡的景朝,哪里还有影子。

景至掐着冰冷的掌心逼自己回头向院子外面看去,黑洞洞的眼眸里藏满了令人颤栗的恐惧和无法直视的愤怒。一同消失的,还有来时停在外的车。

魂魄好像是被抽离了躯体,凭借着本能的意志力回到房间掏出手机,却在看到“无信号”提示时,狠狠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上,骨头都要震碎。

墙上留下了拳头大小的一圈血迹,可是景至却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疼痛。平生未曾有过的惊恐和茫然涌动全身,畏惧一点一滴随着时间的推移堆积起来,一波一波袭击着脆弱不堪的大脑皮层。

他的脑海中闪过太多令人不觉起栗的场景,双侧太阳穴都像是被人用电钻钻开似的疼,心如火灼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守株待兔根本于事无补,走出了门却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夜风将脑袋吹得清醒了几分,可是心脏在胸腔里的轰烈跳动,仍旧像是圆木杆子使劲撞击城门那般,一次紧似一次。

如若在这的陌生山区茫然搜寻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可素来沉得住气的男人此刻根本不甘心在原地干等,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犹豫间,两束刺眼的灯光,斜斜照射了过来。

景朝远远便看见了父亲,哪怕夜色朦胧,也丝毫不影响他感受到男人身上燃燃的焦灼和惊慌,在看清他的到来后渐渐转化为沸腾的怒火,他握了握手里的塑料袋,深吸一口气从驾驶座下了车。“爸”

话音还未落稳,景至的巴掌便高高扬了起来。

景朝下意识地闭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却久久不曾到来,再次张开眼,父亲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那犀利幽深的眸子扫视他全身的同时,又在极力抑制怒火的样子实在让他太过心疼

爸打吧。

景朝抿起了嘴唇,夜里山路确实不好开,来回去到田姨家里还是比预期要多出些时间。他不是没想过被发现之后怎么办,碘酒和敷贴拿回来,即使是没被当场抓包,也一样会被质问,他又不是会同父亲撒谎的孩子。

可是纵使这样,景朝仍旧选择了跑一趟。

夜色浓重,可是景至眸子里射出的寒光却依旧叫人望而生畏。他最终是没能打下去这一巴掌,可到底没忍住一脚踹在了少年的胯骨上。景朝往后退了几步,身子还没站稳,胳膊就被父亲狠狠拽起往院子里连拖带拽地大步走去。

宅院角落里一块废弃的木板被景至顺手捡起做了凶器,三指宽一指厚,成人小臂长短,浸了白天的雨水挥起在空中,声音显得格外沉闷。

景至的脸色满布阴霾,一言不发地在景朝身侧站定,没有规定姿势,更没有给出数量,连开口认错请罚的环节都省了。只有手中的木板高高扬起,继而一下狠过一下的朝着笔挺而立的少年身后抽落下来。“啪啪啪啪啪!

夜里的山间安静至极,板子一刻不停地砸落在少年的臀尖,清脆的击打声响彻在整个幽静而空荡的山谷。

夜色下男人的脸孔是乌云密布阴沉冰冷的,恐惧密密麻麻地在他头皮上游走,哪怕从发现儿子消失到景朝出现在他眼前不过短短十分钟,他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颤

禾。

如果这时景朝转头,那他一定会为父亲那面无表情下山雨欲来的怒火而震惊,也一定会为那平静面容下抑制不住的颤抖而内疚,他会感到诧异,他那位曾经视为英雄而高高在上的父亲,竟会如此惶恐不堪,忧惧无措,惊慌失态。

可惜,少年始终都是背对景至站的。

臀上的伤本就还未痊愈,第一下砸.上来便好似世界都在为之颤抖似的疼,随着叠加的剧痛滚滚席卷而来,起初还能咬紧牙关站直身子,待毫不留情的责打一过了二十,落板的力道却不减反增,他便也站不住了,索性就将腰弯了下去,撑住膝盖仍旧乖觉地翘起臀部,两条腿倒是全程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景至由始至终都一个字不说,只有狠狠抽落的木板留下破空的心惊。

火辣辣的疼痛侵蚀着皮肉,上周二叔打的,前两天父亲打的,加上今天,宛如刚刚收合起来的切口再一次被挑开皮肉,凌迟似的重新蹂rou躏一遍,疼痛十倍二十倍地被放大。

少年一声不吭地狠狠咬着牙,颤抖着的双腿和两臂止不住地剧烈颤抖,汗珠成线滑过他咬紧牙关的侧脸敲落在带着湿气的泥地里,指甲嵌入膝盖上的肉,直抵胫骨。

浸过雨水的板子很是沉重,每一下都是入骨三分,可是,打在裤子.上依旧是“啪啪啪”的脆响,民宿的阿婆不一会儿便闻声赶来了。

打孩子不稀奇,在院子里打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是这孩孩子一动不动地受着,父亲一言不发地落板,这阵仗,阿婆还从来没见过。

第一章 番外 为父为子(172)

“先生,先生!”阿婆冲上来站到景至身后,却是因为男人落板子的速度太快气势过猛,竟是不敢上前阻拦,只好挥手叫停,“别打啦,该打坏了!

“咔一”小半米长的木板应声而断。

景至手握断了半截的木板,目光缓缓移到角落里零散在地的竹条,阿婆见景至脸色森然,冲上前就拦截在那一推竹条边,“不行啊,跟你说不能再打了啊我,我要叫人来咧”说着又冲着景朝喊,“快起来啊,逃,往屋里逃!”

少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手撑膝盖的姿势,稳稳将双脚钉在原地,甚至趁着板子停顿的片刻间隙,将脊背拉得更直了些,臀部调整到父亲落板最趁手的位置。

脑门上的汗水”啪嗒啪嗒”地砸在泥地里,悄无声息,只剩急促却隐忍的呼吸声出卖了那难忍的剧痛。

景至二十多年行家法的时间里,还没有被人如此阻拦的经历,哪怕是当时教训景臻,就算是易安安也不会如此阻拦,但是.

他冷着脸盯着忍不住颤抖却依旧维持着恭恭敬敬姿势的景朝,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由心而生的疲惫来,突然就不想再动手了。

将手里的半块木板抛出几米远,向老人家微微一个鞠躬,“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继而,再不发一言向屋内走去。

屁pi股g以好像已经肿了一圈,被衣物紧紧束缚着发胀,景朝没敢让阿婆扶自己进门,咬牙忍痛,连扶一下门框的动作都不敢有,进屋后便是重重跪在了景至腿边。男人坐在床边,他两只手肘抵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在了手掌里,淡淡两个字从指缝里轻轻溜出,“起来。”

“爸少年很少看到父亲这般无助失措的样子,哪怕是知道回来定是少不了责罚,景至眼里那抹从未有过的绝望还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再次回到屋内,景朝仍旧在原地跪着一动不动。

景至看着少年微红着脸颊的狼狈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去洗澡。”可待目光不经意扫到他的垂落的眼眸,却是突然窒住,“哭了?”

挨巴掌的时候没哭,在飞机上让他罚跪的时候没哭,当着小叔的面褪tui了裤子挨家法也没哭,认清现实认清责任的时候更是满脸傲雄,刚刚也没打多重,怎么就哭了呢。

景朝抬起手背揉了一把眼睛,带着雾气的眼眸抬起来直视父亲,他用一种足够坚定却又十分谨慎的语气说,“爸,小朝给您消一下毒,好吗?“

那一声小心翼翼又不难听出做低姿态刻意哀求的“好吗”,像是抽吸机似的抽走了男人心房心室内的所有血液。

他用平静如常的眼神深深看了儿子很久,少年的眼神都没有移开,一点不带羞赧的用那双红肿了的眼眸回望他。

被抽空血液的心脏又怎么再硬得起来,景至缓缓转身脱了衣服,坐在床边把背脊留给了儿子。

新鲜的板子伤压在坚硬的木板床上,景朝额头上的汗再一次哗哗滚落,可是他的双手却是比之前任何一次清创时都要坚稳,像是在显微镜下缝合血管般的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用镊子挑开黑色的砂石,拿针筒抽了生理盐水灌冲,再将棉花蘸着碘伏由内向外一层一层地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