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1 / 1)

只看着宣老师还要倒茶给他,景朝忙摆手阻止,笑着打岔,“宣老师,我这是来听训的,怎么也不能好吃好喝的了。”说罢,也不给人推脱的机会,直接沉了声唤,“小夕。”

景夕突然被点名,像被人通了电似得一抖,反应过来马上转身走过来站到景朝身侧,低垂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仔细一看,景夕眉宇间同景朝竟是出奇的相似,但却因为两兄弟迥异的性格被忽略。

景朝看都不看他,肃穆的脸色下颇有几分当年景至的强势威严,“还要老师替你说吗?”

景夕咬着嘴唇,自家哥哥往那儿一坐,只觉得气场大到自己发根都竖起来了,声音低得像蚊子似得,“我考试最近英语成绩”

这要是在家里,景朝的板子估计就落到身上了。可景夕实在是尴尬,周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自己干出的事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眼神无措地闪躲着,景朝明明都没有看他,他却丝毫不敢将眸子停留在那尊透着寒气的身子上。

宣老师轻叹一声,看见景夕这个平时开朗活泼还有些调皮的孩子,见了他哥瞬间像是憋了气的篮球似得软下去,也没了脾气,只是从一边的教案里抽出三张英语卷子,平摊在桌上给景朝看。

按时间顺序,最远的那张51,然后28,离今天最近的那张鲜艳的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零。

景朝怔住了,拿了卷子就在手里翻起来,不可思议地确认着景夕的名字和字迹,每一张卷子都是填满的,倒是没有一道题是空着的,就连那张零分卷上的作文都写了半页纸,只是没有一句句子结构是正确的。

景夕看景朝来回地翻,头都快埋到胸口了,脑袋上却猝不及防地被拍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抬头却立马坠入景朝那双深檀色的眸子里。

“这是你做的?”景朝虽然一眼就认出了弟弟的字迹,却还是问了。

景夕支吾,“嗯。是。”

宣老师轻咳了一声,指了一下那张零分卷,“这张是今天批下来的,但是前两张都是一两周前的了,都是要求家长签阅的。”

景朝赫然一看,分数边落着景臻潇洒飘逸的签名。

然而,景夕学习上的事情,景臻早已不过问了,所有要求签字批注家长协助的任务,都是景朝盯着的。宣老师自然是知道的,对于景夕钻空子的行为也不想点破,只道他知道考得不好下次改正,可是眼见一次比一次离谱,作为班主任,再不跟家长沟通,就是她的不是了。

景朝抬头侧脸,降着寒霜的眸子像是能射出冰刀来,紧紧追逼上景夕徘徊游离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看出一个洞来似得,整整有一分多钟的缄默,周围气温骤降气压急落,邻桌的老师没一个敢说话的,直到景朝的眼底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嘲弄,他才收敛了目光。

景夕这才真的慌了神,“哥”

景朝嘴角一弯,玩味的眼神看得景夕毛骨悚然,“怕什么,你都有二叔给你撑腰了。”

景夕突然就顾不及害羞了,溃不成堤,“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好好学”

景朝尖锐的目光蓦地瞟过来,景夕立马收了嘴,紧紧咬着唇。

“景夕,老师在这儿,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景夕听见哥哥叫他全名,眼里的恐惧和无力暴露无遗,却仍旧希望在景朝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线索,咬了咬牙,犹豫间时不时抬头看看景朝,探寻的,彷徨的,小心翼翼,又有掩不住的心虚,“我会努力的,我一定认真学。”

景朝等了很久,再没有等到下文,嗖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面的宣老师下意识也跟着起立,刚才坐着时不觉得,同是站着的时候景朝宽阔的肩膀竟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才是一个高中生,却稳得让人愿意托付所有信赖似的。

景朝微微颔首,“宣老师,谢谢您叫我来。这件事责任肯定在我们家长身上,抱歉要您费心了。”

宣老师无奈地看了看两兄弟,她知道今天景夕回家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但是又觉得这孩子这次是任性过了,于是也只是道,“行了,没事儿,你自己也够辛苦的了。回去好好说,孩子有些小心思,难免的嘛。”

景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将还握在手里的三张试卷毫不心疼地拍在景夕胸口,“三张试卷原题都抄出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七点之前来找我。”

第199章 番外 不枉岁月(2)

景臻冷眼看着平日里吃个饭侃侃不休的景夕全程缄默,草草夹了几筷子菜就将碗里的饭扒拉完,又恭恭敬敬略带惶恐地退席,两步并一步跑上楼梯后,才冲景朝挤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又犯你手里了?”

景朝自中午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憋着一股气,整个下午也没怎么听课,差不多把事情理清,又结合景夕最近的举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回到家就想要找二叔问个清楚。但没想到一进景臻书房自己一句话没说就被发配去拟了一个合同,莫名其妙地回房干了活又把自己学校的事儿干完,就下来吃饭了。心里那股气早就发酵膨胀了。

如今景臻自己在餐桌上问起来,景朝突然就像是个快撑爆了的气球似得,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质问,“二叔知道小夕那两张英语卷子?”

一边的景至稍稍蹙了蹙眉,吃着饭没出声。

自从家里有了小辈,他们三兄弟就约定不管再忙,都争取每天至少有一个人在家吃饭。衣食住行上的富足,远远比不上家长的陪伴。

这阵子童轶和炎宴结伴去了欧洲,三兄弟更是尽量把家里当做办公室。今天倒是景至景臻都在,方舟又不知道被什么事拖在了医院。

景臻恩了一声,不是那种淡淡的表示我知道了的嗯声,而是像猛然觉醒似得带着些原来如此的意味,上扬的语调,“是那件事儿啊。那么快就被你知道了,我还以为他要布多大的局呢。”

景朝听着那语气里的随意和满不在乎,甚至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突然就一口气涌上来了,脑门一热,脱口而出,“二叔你怎么可以帮着小夕瞒着我呢?”

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景至正要夹菜的筷子顿住了,收回手来就将筷子搁在筷托上,眼神都没一个,脸色更是平静无波。

景朝嘴角一抽,马上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二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说话太急了。”

景朝对景臻没有对自己父亲那种畏惧感,二叔于他来说,更像是老师,像是朋友,小时候在景至那里挨了打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景朝总爱和景臻去聊,他会毫不留情地训斥他,也会循循善诱地点拨他。

景臻很明白景朝身上的担子多重,知道做哥哥要受多少委屈,所以也向来都疼他疼的紧。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景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只要他没犯事,景臻也不会端起长辈的架子。

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情形,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通常景臻都会拉着他坐下揉着他头说没事儿,景臻看不得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畏手畏脚的样子。但是今天不一样。

景臻只是任由景朝戳在桌边,自顾自吃了几口菜。

饭桌边两人坐着,一人立着,将近一分钟的沉默,景臻在余光里瞥见景至的脸色,却又终于还是不忍心看景朝太委屈,索性也放了筷子道,“什么叫做帮着他瞒你?你是在质疑我的是非观,还是觉得我教育方法有问题了?他背着你来找我签字,就知道一定会有东窗事发的那天。你给他定的规矩,所有学习上的事都去找你,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定规矩了,叫我及时把他学习上的动向也汇报给你听?我如果当时签了第一张试卷的时候告诉你你会怎么办,抓过来揍一顿?他什么水平我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没有你那么优秀,但是年纪第一还是稳扎稳打的吧。英语成绩一夜之间掉到五十多分你信吗?他动什么小心思,肚子里养着几条蛔虫我做爸的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你这个哥哥就可以不必深究了,等着我来告诉你是吧?做哥哥那么简单吗?盯着那些分数少一分一板子,谁不会啊!”

景朝被这一顿严词厉色批得无地自容,心底泛开浓浓的愧疚和酸楚,他知道自己离父亲和二叔对一个兄长的要求还差得远,但被这么赤果果地教训还是头一遭。自己根本没有二叔的未雨绸缪运筹帷幄,还当面质疑起他来,景朝紧紧抿着唇低垂着头,俊朗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光彩熠熠。

景臻说完就又自顾自低头吃起饭来,顺便给景至碗里夹了一筷子刀豆,景至便也会意吃了起来。

他其实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个侄子对自己要求极高,今天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说不定要自责多久。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说开,景臻若是今天不在饭桌上点穿了,一旦明白了来龙去脉的景至肯定少不了景朝一顿藤条。

也就三四分钟的光景,景臻便抬头挑眉,“明白了?”

景朝躲着景臻的眼神,羞愧得红了脸,每到这个时候声音格外糯,“小朝明白了。是小朝出言无状,一会儿过去向您请罚。”

景臻下巴一抬,“不用一会儿了,现在就去”

景朝愕然,神情顿露仓皇之色。

“罚你去把汤热一下给我盛一碗过来,然后坐下吃饭!别杵那儿影响我食欲。”

七点还不到十多分钟,景夕就敲响了景朝书房的门。抄得题目写在了A4纸上,正反两张为一份,底下便是他考试时候批了分的原卷,景夕恭恭敬敬把它们放到景朝桌上,试卷上边赫然横着一把戒尺,一根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