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1 / 1)

两人之间隔着一根藤条的距离,你退我进一直走到墙边,景臻带着几条凛子的屁股碰到冰冷的墙壁狠狠一抖,才把他拉回现实。

景臻一脸哀怨不满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因为激动的心情喘着大气,“哥,还带这么玩儿的?”他突然连爆脏话的冲动都有了,当然,只是想想。

景至皱着眉头歪着脖子看他,“你小时候拿我当仇人似的我没地儿撒气只能往肚子咽,现在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景臻无语,他突然觉得自己二十多年培养起来的礼仪教养在这个哥哥面前没有丝毫用武之地。闭了闭眼,在眼皮底下朝着眼前的人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又换上一脸真诚的模样,“臻儿请大哥明示,哥还生气吗?”

景至笑着哼了一声,“学得到快。”景至脸上不以为然,其实看着景臻这张无语的脸就想发笑。这个弟弟小时候管得紧,好不容易在叛逆期没有长歪,可现在大了,越来越内敛沉着处事不惊了,景至心里反而觉得膈应,但想来也是因为自己从前逼得太紧了。

景至知道,今天方舟顶他那两句话,是让景臻想起了自己叛逆期的时候,隔几天脸上就带着巴掌印。景臻对方舟自是下不了手,他也不希望景至为这个动气。

景臻凑过脑袋贼兮兮地笑,“哥不气了,臻儿可以提裤子了吗?”

景至顺手就朝着他脑袋拍了一下,虎起脸来,“站好!”

景臻立马拔直。

景至瞪人,从上到下把景臻打量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语气敛起了玩笑,“说说,为什么打你?”

同样一句问话,景臻却听出了不同的味道,但他突然就是想多看看哥哥吃瘪的样子,像个中二少年似的往外蹦了两个字,“出气!”

景至嘿了一声,藤条高高扬起。

景臻马上洋装要躲,“哥!别打别打。我说我说。”

景至继续瞪人,只是愣谁也看不出怒意。

景臻笑了笑,不再是嬉皮笑脸的那种笑,而是像个善解人意体贴温和的弟弟,“臻儿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我是方舟和哥之间的纽带,甚至他和爸妈的相处都需要臻儿去推进。遇到正面的冲突的时候,不能单方面维护包庇,也不能一味的责怪训斥,应该是要在这两个极端当中找到平衡点,不然方舟和哥之间会越来越有距离感。”

景至挑眉看他,“大道理是景老师说得好。”

景臻有些急了,他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不是,哥,今天是我说话没过脑子,哥没当着方舟面扇我巴掌已经很好了。”

景至斜了他一眼,“自己心里知道就好,现在巴掌是不能随便打了,”又用藤条点了点他臀侧,“不过这里可以。提上吧。”

景臻如蒙大赦,马上红着脸提了裤子,虽然今天打得实在不算重,但是也出了一层薄汗,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刚刚挨打时的落魄样,两腿修长挺立,步履潇洒轻盈。

景至捧着杯子窝在沙发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要把罗恺调走?”

景臻愣地停住了脚步,“哥怎么知道?”

景至望着茶杯里静静飘着的几朵菊花,“就你看着方舟那一脸心疼的模样,我看你恨不得把整个公司直接打包给他。”

“哥,我哪有。”景臻盯着自己脚尖,难得的孩子气。

景至不置可否,“以后,来一个罗恺,你踢走一个?”

景臻突然挺直了身子,一种严阵以待的气势,“哥,你知道我没那个意图。”

景至将茶杯放下来,“说说。”

景臻知道景至并没有生气,现在在这种小事情上面也很少干涉他的决定了,他明白哥哥需要的只是一个解释。可是不知为什么鼻尖还是沁出了几滴汗,“哥,方舟进公司也不图什么,被教训被苛责也从来不抱怨的,可是我们做哥哥的,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他,至少该给的安全感不能少。他心思那么重,光靠尺子改是扳不过来的。”

“还是打得少,你看你不是什么坏毛病都扳过来了。”

景臻在那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无奈,自己也不觉跟着叹了口气,“哥,我怎么能一样。”景臻不说,景至也知道,他们两个是从小在景家长大堂堂正正少爷,自小就当作接班人培养,潜意识里都知道景家的一草一木今后都是自己的。可是方舟却没办法做到那么理所当然浑然天成,他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那么心安理得,他会踟蹰会试探,自己是不是值得哥哥们为他付出。

景至没有再多问便默许了。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要在这种事情上质疑景臻的决定,景臻已经过了那段做什么错什么,需要自己拿着藤条在身后盯着的年纪了。大多数时候,景至都不愿再苛责,能给的自由就多给一些。

可看着景臻由此及彼的样子心里也好笑,想着两个弟弟全然不同的少年时代的模样,忍不住逗他,“也是,你比方舟能作,自然也比他扛打。”

景臻只是笑,低着头像个孩子似的不好意思起来,突然想到些什么样子,用解释的语气道,“哥,我刚跟方舟说的那些,是用来哄小孩的,您没往心里去吧?”

景至心里一个咯噔,自以为掩饰地天衣无缝的心理活动,没想到还是被景臻察觉到了,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弟弟竟也能对自己洞若观火了。

景至倒一点也没想遮掩,只是回忆起来还是难免心酸,毕竟当时逼着景臻长大的过程并不是那么美好,“那次是下手重了些,你怪我也是正常的。”

景臻愣住了,虽然时过境迁景臻早已不是那个会为了过去的事情伤神的少年了,但是在他的记忆里,景至从来没有说过类似于打狠了下手重了的话,如今猝不及防好似无意的这么一句,刚把自己强行从回忆里拔出来的景臻又一头扎了进去,汹涌的懊悔和愧疚顿时将他包裹起来。

景臻语气突然就重了,“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景至听见他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不禁皱了眉。

景臻像个点燃的炮仗似的,“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哥怎么打我都是我该。真的懒得管我的话,哥犯得着每天忍受我那张臭脸和那些不入耳的混账话吗。要是没有哥,我说不定到现在都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指不定搁哪儿胡作非为呢!哥,假如臻儿到今天还因为不明白这些道理在这儿怪您的话,您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景至心里的那些阴霾在都被景臻开步枪似的说话方式给打散,听到最后,竟是笑了起来,“给你个痛快?你去把藤条拿回来,想要痛还不好说吗?”

景臻心里还是憋得慌,看着笑盈盈岔开话题的哥哥也没好气,从鼻子里哼哼了一声,嫌弃道,“哥你多大的人了还避重就轻,我还没说完呢。”

景至看着鲜少当面跟他生气的景臻,心里又甜又暖又好笑,于是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那你说,我听着。”

景臻哑口,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张了张嘴又闭上,喝了一肚子空气,站那儿戳了好久才道,“反正哥就是不能那么说我。”

景至听着他小孩子的口气想捧腹大笑却还要装严肃,腹肌都快憋出来了,“我说你了吗?不都是你在说我。”

“你说了!你说我怪您!你都不问问我怎么想的就给我下判决书,臻儿哪里让您觉得我在埋怨您了,哥说出来我给您一条一条解释清楚!”景臻急得涨红了脸,声音也不禁扬了起来。他可以从容面对任何人的误解,可在他生命中有两个人,他无法忍受任何形式的不虞之隙。

景至还是一脸温和地看他,慢慢地说道,“就你现在冲我吼的样子。”

景臻一口咬上唇,高挑的气焰瞬间被浇灭,心里暗暗骂自己,刚才还在教方舟要好好说话,自己先在这里放肆起来。

“哥,我那个,没别的意思。就是,受不了您这么说我。”

景至嘴角仍旧带了笑意,语气淡淡的,“受不了就冲我吼,你当自己还十六岁呢。”

景臻咽了口口水,“哥,我错了。”犹豫了一会,“不该跟您那么说话的,要不,您再打我几下?”

景至挑眉,“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