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方舟无奈,“没跟你开玩笑。”

秦岩希才发现方舟是认真的,“不是吧,老师,这才哪跟哪,就担心起PTSD了。不至于啦。”

方舟有气无力,“这是医嘱。”

当方舟推开急诊手术室的大门,看着门口簇拥满满闻讯前来的同事们,突然觉得太不真实。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有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攥地紧紧的,身边赞叹的眼光和敬仰的声音像是电影里演绎的梦境那样虚无缥缈。

“这就是那个方主任啊,好年轻啊。”

“竟然还长得那么帅,又那么勇猛,简直就是在拍电影啊。”

“方主任,您辛苦啦!我们为你感到骄傲。”

“方主任,您太勇敢了!”

“这哪是勇敢啊,这是医德高尚!主任,我们袁主任问您晚上有空吗,请您吃饭。”

“哎哟,人家方主任今天收了那么大惊吓,当然要好好休息的了。还约什么饭呀。”

方舟只字不语,连眼神都成了奢侈品,他甚至都不想动。只是想就地躺下,然后往头上盖上一条大毯子把自己闷起来。只是身后的秦岩希轻轻推搡着他,他才举步艰难的穿过人群。

然而此时的方舟就像是台风眼似得,他走到哪,都自觉形成了一个人环,将他围在当中。所以,他隔了好久,才看到一直站在角落的景臻。

那一张脸,才真正将他从梦境里拉出来。

方舟顿了脚步,明明仍旧是面无表情,可是整个人的气场却变了。如果刚刚还是无可奈何故作深沉地身披盔甲,那现在,在看到景臻之后,方舟从上到下都散发出了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和飞蛾扑火的无力感,不禁让身边的人望而却步。

方舟托着两条像是借来的似得双腿走到景臻跟前,他能想象自己自带光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两只手在口袋里松了又紧,再松开,最后默默将手拿了出来放到身侧。

一扫方才的胆识过人意气风发,沉甸甸的一声,“哥。”

“啪!”震耳欲聋的巴掌声回荡在急救大厅,刚才的嘈杂瞬间像是空气被抽干后没了介质似得安静下来。

方舟咬着唇将被打偏的头转回来,刚刚触及到景臻深邃的眸子中闪动着的怒火“啪!”

又是毫不留情带着十足力道的一下,方舟没站稳一个踉跄,只觉得自己的耳蜗嗡嗡鸣响起来,两颊上的指印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浮起。

从此以后,上至院长,下至替方舟他们科室小护士们送外卖的小哥的外甥女都知道,方舟挨他哥哥的打的光荣事迹。

“回家。”温温吞吞两个字吐出,让所有人都怀疑起刚刚怒火盛盛扇巴掌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景臻将视线落在身后的秦岩希身上,“麻烦替你老师请一周假,谢谢。”

秦岩希已经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气场那么强大的人,本以为方舟这种靠近了一些就会让人觉得空气都稀薄了的气场已经足够揣揣的了,今天见到景臻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对压制。愣得他都忘了质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从何得知方舟是自己的老师的。

景臻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不给,说完,就在所有人的怒视和震惊当中淡然地转身走了,连背影都不带解释。

方舟马上转头向着身后仍旧一脸诧异还没缓过来的秦岩希,说话时嘴唇的张合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让人蹙起了眉头,“按我哥说的办吧。那人还没过危险期,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转出ICU,这几天要多靠你和姚叶霖盯着点了。有事电话。”

第170章 番外 定风波(3)

方舟是被摔进景家祠堂的,他下意识手一撑,就知道自己尺骨鹰嘴骨折了。景臻再是一脚踢在他膝盖后侧,他就仿佛看到了左腿后交叉韧带损伤了。

方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臻了,或者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

那次自己把父亲气得晕了过去,还有那次赌气扬言要和姨妈去美国,景臻都不如今天这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方舟预料到自己左右逃不过一顿狠罚,但随着景臻压抑着的怒气愈来愈浓厚,方舟竟是感到一丝绝望。

景臻自在医院给了他两巴掌后就一个声音都没出,甚至一个示意的手势或眼神都没有,要他往哪里走了就拽着胳膊摔,要他跪就一脚踢在膝盖后侧。方舟偶尔向上寻去的目光所及,是一团怒火熊熊,早已遮盖了景臻原本的面目。

方舟都快不认识了,这还是哥吗?

景臻冷着脸从祠堂里间翻出了一个藤条,却是比往前自己看到过的都要粗,颜色也是黑到发亮。

方舟甚至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藤条就夹杂着怒气挥向他身后。

就一下,方舟觉得自己被上下劈成了两瓣,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已经受了伤的手腕又一撑,疼得他眼前一阵眩晕,可是他仿佛看见了臀上的檩子带着青紫的淤血极速肿起来。

方舟从前一直怀疑古代刑罚里杖毙的可行性,因为他觉得杖杖落在臀上要把人打死也是个力气活,但就那一下他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藤条是真的可以打死人的。

景臻将人拎起摔在一边的椅子上,一只手将方舟的上半身固定在椅子边上,另一只手就去扯他的裤子。

方舟慌了,“哥,不用,我来,我自己脱!”

景臻根本没有理他,用方舟从没有见识过的蛮劲死死将他摁住,三下两下便脱下了方舟下了手术还没来得及换的刷手服。

方舟的眼泪顿时就溢出了眼眶,他多久没哭了。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脱了裤子乖乖摆好姿势挨揍是天底下最丢脸的事了,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将自主的权利收回,这样不容商量地被哥哥撕下裤子,才是连最后一丝残喘的尊严都剥夺了。

方舟想,自己和俎上之肉还是有区别的,那一刻多么希望自己像一滩烂肉那样失去知觉。

“额!”方舟疼得叫出了声,藤条打在臀上发出闷闷的敲击声。

景臻落鞭的力道竟是可以那么大,大到方舟几次都怀疑砸在自己身上的是不是铁棍。责打像是疾风骤雨似得呼啸而下,卷着空气中膨胀着的怒气。

景臻全程都没有训没有骂,没有说什么想死就成全你之类的丧气话,甚至冷静地可怕,让人觉得那是他深思熟虑后不带任何情绪给予方舟的惩罚。

方舟的嘴里很快就泛开了血腥,整个臀部都硬得想块石头似的动都动弹不得,撕裂般的疼痛每一下都让他眼前一片黑,打着打着就觉得自己像是掉到了一个无底洞里似得,空气越来越稀薄,黑暗越来越深重。

“哥,哥!”

景臻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这次藤条竟是落在了腿上,从大腿根一直到脚踝,一下一下码得整整齐齐,然后,周而复始。

“啊!”方舟一声尖叫,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大腿根划下,两条腿不知是怕的还是疼的,剧烈颤抖着。

方舟慌了,冷汗滑到伤口里的刺痛感把他蛰得生疼,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下意识开始挣扎。

只是,他背上一用力,景臻就索性撤了压住他的手,却是在人要抬起身子来的时候狠狠一记斜着打在方舟背上,从右侧的蝴蝶骨一直延伸到左臀,一道深红色的印子赫然烙在他略显消瘦的背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