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怕什么。”声音像是含了笑,“人不是早就被陛下支走了吗?臣带着陛下穿过这么长的廊庑,也未曾看见一个宫婢内侍,陛下还怕谁听见?”

脂膏渐渐融化,像是一团火缓缓燃烧起来。梁溱混乱地摇摇头,身后那人没等他开口解释是不怕谁听见,还是不想谁听见,已经缓缓挺进他身体里。

梁溱短促地叫了一声,只觉得连肺腑都十分充盈,身体填得满了,连思虑都无处容身,短暂地消弭于呼吸之间。他一时想不起什么朝政大事,邦国相争,只惦念眼前的床笫之欢,记挂这一枕香、红绫罗与绕指柔。

他予取予求地承受着,感受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在缓缓抽动,后庭敏感得惊人,连沟壑都分明得像是印在其间。对方没听见他的喘息像是誓不罢休,用的是最轻最柔的伎俩,使得却是最精最准的勾当,那块浑身上下最柔嫩的软肉被慢条斯理又周而复始地研磨,像是吊着的一根筋被反复拨动,快感初始如静电般一触即逝,后来便潮水般漫延了全身,仿佛每一片肌肤都麻痒起来。梁溱忍得辛苦,连大腿都在颤抖,却迟迟不得畅快,被顶得向前一倾,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口中吐出的却是:“杜瞻,我要是死在你的床上就好了。”

身后人听得真切,分明地停滞了一瞬,才很低声地笑了一声:“我可舍不得陛下,况且陛下龙精虎猛,要死也是臣死在您的床上。”他垂首靠近梁溱耳畔,说话像带了钩子,“陛下现在这副模样就很好,耽于情欲,就不会说些扫兴的话,全心全意和臣做快活事不好吗?”

他说着抽出阳具,收拢双臂,将梁溱抱在怀里,热度一点一点传递过去,“你想不想看着我?”

梁溱被蛊惑一般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随即天旋地转,上下颠倒。他跪坐在杜瞻腰腹之间,腰被人轻轻扶住。

他刚抖了一下,杜瞻的手便在他的腰上轻轻叩了两下,指点道:“要轻要重,要快要慢,全听陛下的。”

梁溱被两根手指玩弄地全身酥麻,大腿使不上力。杜瞻安静等了一会儿,似乎也感受到他的为难,稍微抬身想将对方重新压回去,一只手却横在他的腰间,抬头正对上梁溱有些难堪的眼神。

梁溱躲闪般偏过脸,却偏执地道:“我……我可以。”

杜瞻微微抿起唇,顺着躺回原位。当梁溱不得章法地握住他的阳具时,他还是没来由地一抖,对方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笨拙地往身后纳入。

杜瞻一只手遮住眼睛,手指紧握着,青筋分明,他看着梁溱试了许久仍没有进展,动作逐渐大起来,大有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架势,便睁开眼,一只手托住对方,另一只调整角度:“慢一点。”

梁溱在床事上一向听话懂事,果真放慢了动作,等真正进入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喟叹。

梁溱像是被这声喟叹鼓励,一鼓作气地动作起来,每一下都凿到最深处。直到两人都发泄出来时,他浑身已被情欲侵袭遍了,汗湿的发沾在鬓边,人都烧得晕头转向,眼睛却徒劳地睁圆了,生理性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这泪落在杜瞻的大腿上,沾湿处仿佛被火燎过一般,他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抿起唇向上挣了一挣,竟然没能挣开。

也是了,若论体力,现在的杜瞻连半个梁溱也比不上,平日里哪怕床事上占便宜也不过是仗着梁溱相让。彼时梁溱如入无人之境,陷入狂热的专注之中,连他的挣动也丝毫不能察觉。

梁溱看起来紧张极了,一眨不眨地盯着杜瞻看,好像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杜瞻低不可闻地叹口气,伸手蒙上对方的眼睛,纤长的眼睫就在手心轻轻翕动,“梁陟死了,我亲自把他逼死的。”

杜瞻不发一言,静静听着,若是寻常人闻此,必然以为这位弑父的君主在记挂那点血浓于水的父子情意,然而杜瞻知道梁溱不是。

“我把前半生遭的磨难都归罪于梁陟,都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所珍视的,一一离我而去,但现在他死了,我想要的,依旧得不到,为什么?”

“陛下还记得当年我执意要抗旨去泗水关救我父亲吗?”杜瞻恍若未闻,道:“陛下也带着一道圣旨,要把我留在京中。”

“我知道你是真心不希望我去送死,为什么却没有真的拦我?”杜瞻望着梁溱,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说不出的眷恋,“有些事即使心中再不愿,也是非做不可的。”

“我儿时心中常有不忿,觉得谁都亏欠我,长大后又心生彷徨,觉得我一出生便亏欠所有人。”杜瞻平静道:“但是人不该将自己囚于此间,谁欠谁本就说不清也不必说清,越是纠缠的事,越要跳出原有的桎梏,遵循自己的本心。”

他伸手贴住梁溱的胸口,感受他的心一下一下地跳动。

“双涣,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大梁?”

两人在床上小意温存一番,杜瞻不得不离开,还从原来书房的暗道走。梁溱和他并肩而行,再次穿过长长的廊庑,才发现雪已经下得深了。

杜瞻见之,引着梁溱从廊上跳将下来,行至一棵树前,踹了一脚,没踹动,只有几片细雪落下来,便对梁溱道:“你来。”

梁溱不明所以地补了一脚,这下大雪劈面落下,砸了两人满头满脸,发丝都凝了冰晶。

“我会等你到这个时候。”杜瞻突然道:“所谓事随境迁,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未必不能等到转机。”

远处蓦然传来钟声,厚重沉闷,由远及近。

景云元年。

第57章 终章

阑夜轻薄如雾,凉且静。往常这个时候戴着厚羊毡帽的守夜兵会站在川边的哨亭里打瞌睡,趁上官不在巡逻之时偷喝几口烈酒。今日却不同,刚刚解冻的水上零星地横着几只小船,船上是身着严整的士兵,正撑着长长的竹篙在水面滑行。他们搅动着水上的浮冰,仔细检查完一处河面,便吹响随身所带的哨子。哨音一响,岸边的书录官便提笔将此处记录下来。

当熹微的天光注入天地之间,最后一寸河面也响起清脆哨音。众船分列两路,归至岸边。仅余的一点墨色缓缓褪去,光与暖逐渐晕染开来,草木着色,树影斑驳。雎鸠的鱼鹰声里,传来极为洪亮延绵的一声“开河”刹那间,如银瓶乍破,如山石訇然中开,无数船只如游鱼一般驶来,快而矫健,在水面发出“叮铃”的声响,水汽凝结在坚硬的船身上,又四散漂浮,气蒸云梦。

此处,便是泗水川,曾是大梁数万将士的埋骨之地,如今充作大梁与西戎互市运送货物的官道。至于为何选此处作为官道,寻常人自然无从得,只知三年前圣主推行法令前曾被数位大臣谏言荒谬至极,如今竟成了这样一幅繁荣模样。

密密匝匝的船只中有一艘格外显眼,其型硕大,外表是钢铁打造的龙骨翼板,船舷上围着手腕粗的圆环形链子,船头窄,船身狭长,行得又轻又稳,犹如一只蛰伏已久的金属巨兽。

一个梁人打扮的男人收回触摸船舷边缘的手,道:“这船却有意思,尤其是这铁制的壳板,看着像大梁的工艺,又不全是。”

正仰头灌酒的人听了这话将滑落的酒滴一抹,得意道:“小兄弟眼光不错,这是我大兄改良过的制铁术。三年前你们梁朝的皇帝派人出使西戎,传授冶铁之术,我大兄便是掌管铁艺的院监,在炼制时混入砒矿、铭绿石,成型后的铁器便能遇水不锈。”他戴着日轮的耳饰,下巴留一抹小胡子,说话间须子也跟着翕动。

自从三年前大梁与西戎签订文书,结为友邦,大梁境内出现异族人便屡见不鲜。尤其是开春之时,冰河解冻,采买好货物的西戎商人便要借船道将东西运回族内贩售。

“原来如此,兄台果真快言快语,也不怕被人偷师学艺。”

“什么话,我说的不过粗浅皮毛,你若真要偷师,还得去西戎寻我大兄。”日轮耳摆摆手,“不过我大兄是个古板的人,还想着过往两族的仇怨,对你们梁人态度冷硬,不假辞色。不像我整天在两地游走,早没有他族我族之分,见面的都是兄弟。”他顿了顿,舒尔认真道:“不过有一点,我们也不想被你们看扁了,梁人既能对我们开诚布公,我们西戎最重恩义,在铁艺之上也必不会藏私。”

梁人听了微微一愣,才笑起来,日轮耳也跟着抚掌而笑。

笑毕,日轮耳道:“不知小兄弟要去西戎做什么?你我既然结缘,届时可来寻我,我方可尽一点地主之谊。”

梁人却婉拒道:“我要去拜访一个故人。一个梁话说得比你还好的故人。”

日轮耳故作惊奇道:“梁话说得比我还好,那可不多见。”

那梁人不置可否地一笑:“兄台呢,此行满载而归,都带了些什么回去?”

“瓷器,丝绸,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西戎的女人孩子最稀罕这些我们制不成的漂亮东西。还有些没见过的矿石,我不懂这些,带回去给大兄,瞧瞧里头是什么成分。”他说道此处,一拍脑袋道:“要不是你问,我差点忘了,得给我兄捎封信,告诉他矿的事。”

说完便神色匆匆地进了船舱,取出个关着雄鹰的笼子来。他将信件绑在足部,再振臂将鹰鸟抛向空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鸟抖了两下翅膀,如箭镞一般腾然上空,显出驰骋的英姿来。穿过沉厚的云层,越过崚嶒的山脊,拂过绵亘的地脉,落在一处尖小的帐顶之上。

“啧啧”帐下人对它勾勾手,它便收起精健的双翅驯服地落在那人手上。那人取信读了两行,便气震山河地嚎了一嗓子:“老费听,你家四处瞎跑的小畜生来信了。”

费听几步前来,将信夺来,又骂骂咧咧地走了。他将信纸摊在案上,纸上绘着敷衍的图样,正皱着眉研读时,边上人凑上来看了一眼,冷淡道:“鋈石,俗名白铜,用它替代铭绿石,或可使你的制铁之术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