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沈薪心脏抽痛,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用颤抖着的手,去碰早已被血浸透了的干草。

张寻崇原先就卧在这里,死了,怎么可能?沈薪仍是不信。

掌下干草里压着什么东西,沈薪挖出一看,是半只耳朵,边缘痕迹像是被咬下来的。他想起贺平文说话时遮遮掩掩挡着耳朵,当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贺平文目击过二人欢好,当时也表现出了兴趣,这人向来喜欢沉溺肉欲,感兴趣的都喜欢尝两口。沈薪记得自己走时张寻崇仍在昏迷,贺平文这时若趁火打劫,男人毫无还手之力,甚至真的可能会被……侵犯致死。

想到这,沈薪脑子嗡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彻底溃灭,震惊悲痛的同时,一股滔天的怒意席卷他的意志。

贺平文还等在外面,心想教主应当不会怪罪于自己,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不过多时,沈薪冲出来,目眦欲裂,发了疯一般扑向贺平文。见他耳朵果然是残缺的,更是暴怒不已,扣住他的喉咙,将人死死摁在墙上,脸上湿痕纵横,嘶吼道:“你碰他了?谁让你碰他的?!”

贺平文心想暴露了,还想狡辩,脸却因缺氧涨得通红发紫,磕绊道:“教主,冤枉,唔!”牙齿忽然被打开,口中塞进来了一个什么触感柔软,像是某种肉似的东西,还带着淡淡的腥味。

是贺平文被张寻崇咬下的半只耳朵。

沈薪将残耳塞进去,张开虎口用手堵住贺平文的嘴,不让吐出来。

青年恨得牙根发麻,面目狰狞,太阳穴鼓胀着,双耳嗡嗡直响,什么都听不到。

贺平文用余光去看俞大俞二,发现兄弟俩惨白着脸,躲在远处,完全没有要挺身而出的意思。他转回视线,正对上沈薪双眼,觉察到其中极为浓烈的杀意,知道自己怕是活不成,骇得几乎魂飞魄散,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束缚。

“啊!!饶了我,饶了我!!”灼热至极的火焰自喉咙流入胃袋,教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贺平文浑身抽搐,七窍忽然开始流血,不过须臾,他的眼睛微微凹陷,最终融化,淌出滋滋作响的血水,最后只余两个血淋淋的空洞。

沈薪压着贺平文,毫不留情地收紧手指,看他满身的孔窍瞬时喷出大团的焚魂蓝火,像块恶臭又充满破洞的烂布,火焰扑上沈薪的脸颊好瞬时熄灭,留下一道飞溅的血渍。

贺平文惨叫连连,很快就说不出话了。

他浑身浴血,舌头几乎被烫熟,甚至能听到自己肌肤下血管和内脏爆裂的声响。不肖多时,众目睽睽下,只见贺平文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生生融成了一副仅剩皮囊的空壳,魂魄也焚烧殆尽,被沈薪拎着松垮的皮囊,扔在地上一滩仍旧冒泡的脓血之中。

沈薪看向俞氏兄弟俩,眼底充血。他见二人神情极是慌乱,显然明白发怒缘由,不是知晓这事,就是参与其中了。沈薪也不管真相如何,追上要逃的二人,点燃了他们的衣服,看他们浑身着火,四处逃窜,惨叫着被蓝火烧穿了身体,化作齑粉。

杀了俞大俞二之后,沈薪红着眼睛还想要杀丁宿之。丁宿之冷静异常,将沈薪的攻击一一化解。最终,沈薪筋疲力竭,跪在血泊之中,泪水冲刷掉脸上血痕,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嘶吼。

每呼吸一下,肺便发出针扎般的疼痛,鼻腔里都是浓浓的血腥气。沈薪咬着嘴唇,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地上时甚至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张寻崇死了,他现在如何后悔,也来不及了。

丁宿之没想到沈薪会是如此反应。

整整三日,他像是彻底疯癫魔怔了,一边砸烧东西,一边流泪嘶吼着张寻崇的名字,半个庄子都差点被他毁掉。哭了三天,疯了三天,到了最后,沈薪一时再无泪可流,泪水变成了血,血泪淌下将他那张原本精致的脸抹得脏污不堪,模样甚至有些可笑。

丁宿之冷眼看着他发癫,趁着他没那么疯的时候,将人软禁了起来。那间屋子水火难侵,想要冲破非常困难。

又过了三日,丁宿之派人去查看沈薪的情况。

伙计战战兢兢打开门,屋中没有窗子,深处漆黑一片,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烧焦气息,肉眼可见的地面上甚至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炭灰。

听到门处动静,一双眼睛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竟如同鬼魅一般,泛着骇人的淡色幽光。

第39章 三十九

“教、教主,这是今日的饭……”守卫有些紧张,小心翼翼把餐盘放在地上,向阴影中推去。

再抬头时,那泛着幽光的眼睛已经无声地近到了守卫面前,现在已近傍晚,此番景象真如鬼火一般。守卫吓了一跳,身子抖索,差点把碗碰翻。

黑暗中伸出一只沾满炭灰的手抓住守卫的腕子,手的主人嘶哑道:“我已经好了,放我出去。”

说着,沈薪半张脸露在光线之下。

守卫看他蓬头垢面,脸上血痕犹在,想起几个时辰前,这里还在传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说正常恐怕是没人信的。

“不是我不想让您出去,是丁大人吩咐让我们几个看好您……”守卫干笑两声,很是为难,既不想违背丁宿之也不愿得罪沈薪。

“我有事要问他。”沈薪推开守卫,自顾自出了屋,身后卷起一片灰烬。他一路走着,身后跟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守卫,生怕教主忽然发疯又开始杀人。

丁宿之看到沈薪时差点还以为是哪个要饭的乞丐闯了进来。

“你来干嘛?”丁宿之蹙眉。

沈薪咬着牙:“我临行之时叫你照顾好张寻崇,他为何还会被贺平文强迫!”

丁宿之挥退守卫,盯着他一会,开口:“家贼难防,贺平文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扪心自问,他确实将此事归咎于自己,也是选择放走张寻崇的原因。只是这事实不可能让沈薪知晓。

丁宿之说得不错,贺平文之前确实干过这种事情,事发后,他也并没放在心上,哪知道……沈薪立在原地沉默半晌,喉结上下一滚,还是不敢相信似的,哑着嗓子轻声问:“他,真的死了?”

丁宿之仍是一脸冷淡:“死了。”

这两个字几乎楔进脑中,痛得要命,沈薪身体站不平稳,呼吸都在颤抖,仍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微微抽气,捂住酸痛的眼睛,另一只手身体撑在桌上,没一会儿捂住双眼的手指缝之间开始淌血,把刚进屋的吴翎吓了一跳。

“丁大人,教主这是怎么了?”吴翎绕过沈薪,走到丁宿之身旁,悄声问道。

丁宿之睨了沈薪一眼:“无事,不用理他,去看着点火,别把药煎糊了。”

吴翎听话地守在小炉旁,仍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瞧沈薪。丁宿之嘱咐她不要与任何人说有关张寻崇的事情,她本来就不了解几人之间的纠葛,虽然认出沈薪身份,却不会把他的失态与张寻崇联系在一起。

丁宿之也不赶人,任由沈薪淌着满脸血泪,赖在这里。

不过一会,外面隐约传来吵闹之声。

“也该来了。”丁宿之闻声放下手中书卷,望向窗外。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骤然传来一声守卫的吼叫,声音从窗户直冲入耳:“缉火营!是缉火营!”

很快,屋外传来罗刹的喝声和长鞭挥击声相应响成一片,一切发生得极快,庄内混乱异常,慌张的炎人被攻了个猝不及防,大叫着四处窜逃,在追击之下胡乱放火,点燃了屋子。沈薪先是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后又惊又怒,质问他:“丁宿之,你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