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险些没被口热茶呛到!心内掀起惊涛骇浪,茶杯猛地磕在茶几,清脆声引得李霖好奇,“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珩假咳着,“被茶呛了一口。”止住咳,他脸上神情恢复如常,是种不解但祝福的神态,“阿洵怀孕了?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李霖似是没料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又似是完全没把简洵怀孕这事放在心上,乍听祝福,眼里是种无关己事的茫然,意识到陆珩在盯着,忙笑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点着头。

喝完茶,一出302室的门,陆珩脸上的笑瞬间消个干净,紧接着楼道响起他“噔噔噔”下楼脚步声,那样快那样急。

上了车,他马上给向荣打电话,让向荣去查李霖!

简洵怀孕,李霖说出这话时表情既尴尬又古怪,甚至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恨意,他绝不会听错看错!为什么?为什么简洵怀孕李霖会这样,李霖难道不该高兴?

陆珩不急发动车子,待在驾驶室里目视前方。

难道李霖在床上不行?不,下一秒陆珩就否定了自己,据他所知,不论男女,只要李霖能勾上手,没有不睡的。

难道李霖有无精症?他没有生育能力?他心知肚明简洵怀的是别人的孩子?难道陆珩制止自己再无休止地怀疑下去,又给向荣打去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他发现自己掌心出了许多冷汗,一片湿黏,几乎抓握不住手机。他降下车窗,深吸口气,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等待向荣调查结果。

他尝试启动车子,刚开始便宣告放弃,电话让司机过来,去了后座。在等待司机过来的时间里,他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他根本忍不住不去怀疑。

简洵和李霖虽然分房睡,但难保他们不……这世上,吵架吵架吵出二胎的夫妻比比皆是,等向荣调查结果!向荣查得怎么这么慢?他掏出手机,正要再给向荣打电话,发现时间不过才过去十分钟。

烦躁的,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意识到自身失态严重。

向荣的效率很高,晚上八点刚过,陆珩在酒店接到他的电话。

“李霖除开一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他还有个叫王青的小女友,这女孩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那两方面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意识到这样的调查结果不是陆珩想要的,后一句,向荣落声尤其轻。

听筒里,陆珩在听完他的话后长长久久沉默着,有的只是指节敲击桌面的沉闷“笃笃”声。

向荣静静等了好一会儿,不免有些担心,换了口吻,“喂?哥哥你挂电话了吗?”

即刻陆珩沉沉吸气声透过听筒传入他耳膜,紧跟着的声音十分阴森,“李霖身上查不出来,就查他身边的人。他不是有个从大一开始的男炮友吗?不论用什么办法,撬开这人的嘴。”

“好。”隔着手机,向荣看不到陆珩的脸,却能想象得到他脸色之阴沉,挂断电话后忍不住轻吁口气,立马将陆珩交待的事安排下去。

查李霖这个炮友比查李霖麻烦多了,走寻常路不通,向荣精挑细选了一个肌肉男,派他去接近此人,五天后的下午三点,发给陆珩一份录音文件。

陆珩收到录音时,吴金华这个咸湿佬正在办公室里歪缠,话里话外要陆珩为他“新妃”铺路,陆珩听得不耐,看见电脑屏幕上文件弹出,板起脸三言两语打发他出去,点开文件。

长长一段杂音,像是有人在脱衣服,窸窸窣窣,陆珩皱起眉头。

“你说阿霖家里的那个,叫简什么的啊……哈哈哈哈……”男人的笑声经录音再经播放,其中尖刻被无限放大,陆珩眉头皱得更深,本能调低音量,后又屏息调高。

“阿霖早就烦他烦得要死了,大学时死活不让碰,要不是贪他靓,阿霖早把他踹了。”

“结婚前,他妈还病了,倒霉得要死!”

“结了婚,碰是给碰了,结果他妈的……他根本就不是个男的,也不是个女的,不男不女……阿霖讲他简直是个怪物。”男人低低的戏谑的笑声,是录音里伸出来的两只小手,一下便把陆珩的心捏住,陆珩忍不住把声音调到最大,听清他接下来讲的每个字,“阿霖说,两个人脱光光,看他一眼就要做整夜噩梦,根本硬不起来的!他就是脸再靓,阿霖都恶心……”

杂音,余下的杂音在陆珩耳膜上、脑海中尖锐着横冲直撞,他的世界一时只余无尽的沉重嗡鸣。

分不清因痛心而愤怒,还是因愤怒才痛心,在录音放完一遍后,他似被种濒临失控的力量所贯穿,一遍又一遍地将录音从头播放,把录音中每一个字拓进脑海。

向荣在得到录音后是没有听的,但他料想录音里不会是什么好话,在助理办公室待了会儿后,端了杯冷泡茶,敲门后推开陆珩所在办公室的门。

才踏入办公室一步,他便听见陆珩颤抖的咬牙切齿的,似是从牙缝里生蹦出来的一句,“李霖……这个贱人!贱种!”

他手一抖,险些端不住手上的茶,抬头迎上陆珩噬人般黑不见底瞳孔。

“派人把那个贱人给我看好了。”陆珩从冰里绞出这么一句话,寒意森森。

29

被装进玻璃杯里的冷泡茶,色如琥珀,杯身渐渐沁出水珠。陆珩无心喝它,冷落着,目光怔怔投向电脑屏,等待另头消息。

半个小时后,玻璃杯身下淌出一滩水迹,他委实等得有些不耐烦,拿手机正要给耀仔打电话,手机“嗡嗡”一震,忙不迭接起,“喂,耀仔,怎么样?”

“没有消息。”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陆珩失望,黎光耀的声音透着谨慎,“珩哥你别担心,待会儿我会再向昌伯要人,我还就不信了,把这座城翻过来翻过去,还会找不到个人。”

因简洵身份证下没有任何出行购票记录,五天前,陆珩吩咐他先从本地找起。

听筒里回答他的,是陆珩的沉默,又或者说,是沉思。

“你先别急向契爷要人。”陆珩声沉沉,告诉他一个城市名,“你们挂了电话就收拾行李,先搭家里另架飞机过去,我和荣仔随后就到。”

之后,在电话里,陆珩又告诉他几个地名,让他们落地后就去查去找。

挂断电话,陆珩将桌上已变常温的冷泡茶一饮而尽,找到向荣,两人一块出了LP娱乐。

找了五天不见人影,表明简洵根本已不在这座城,他还能去哪儿呢?陆珩心里有个答案明晃晃。

当晚九点,陆珩与向荣所乘私人飞机落地,与黎光耀碰过头后,他们去了市一中。

陆珩到校门口的时候,里边学生还在上晚修,庄严的校门后,几幢高楼灯火通明,连绵着的尽头便是主席台和操场。

陆珩毕竟在此待过三年,如今阔别六年,故地重游,依然熟悉。

他没有下车,向荣去了一趟门旁警卫室,回来略显失望地告诉他,“校警说现在不像以前能随便进了,没校卡一律不行。”

听着,陆珩也不失望,笑着下了车,“不进就不进吧,我们沿街走走。”

六年,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校门两边沿街商铺换了不知几百家,街边也不再允许摆摊。

夜风柔柔拂着陆珩的面,向荣知道他下了车绝不只是沿街走走这么简单,因此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时“嗯”声,不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