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 / 1)

“做什么?都不?需要顾及太多,在法律道德许可的范围内随心?所欲。”周院长说:“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能享受这种偏爱的人少之又少。薛晨文就是其中之一。我五十多岁了,半辈子都在和学生打?交道,很多,可以说绝大多数学生说着喜欢教学、想要成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并不?是真?的喜欢当老师,而是被动地做出功利的选择我不?否定?这种选择,我们每个人都是功利的。薛晨文不?一样,他喜欢教书,有教书的天分?,而且不?必考虑养家糊口,他是自由地选择这份职业。所以我很难想象,他会害死他的学生,而且是以那种荒唐的理由。”

陈争说:“我们这次重?新调查,也是发现这案子还有一些疑点,当年受客观条件限制,没能找到答案。”

周院长愣了下,“薛晨文有可能不?是凶手??”

陈争指了指档案的末尾,“你在这里?写道,是你推荐薛晨文去洛城兴宁中学实习?”

陈争比谁都熟悉洛城,兴宁中学是洛城乃至整个函省都排得上号的重?点中学,尤其是高中,每年都会送大量学生去海内外知名高校。薛晨文实习的正是兴宁中学高中部,那是个比南溪中学初中部更高更好的平台。

周院长点点头,用遗憾的口吻说,他手?上有很多资源,能够推荐学生去不?错的学校实习,但?本着对学生、学校负责的宗旨,他从?来不?会胡乱推荐。当时兴宁中学给了他两个名额,他初拟的名单上有五个学生,之所以选定?薛晨文,是因为?薛晨文这三年来展示的轻松也许能够更快适应兴宁中学堪称窒息的竞争环境。

他找薛晨文谈,薛晨文很高兴,一个劲感谢,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干,留在洛城。那天时间充足,他和薛晨文在谈完正事后聊到人生规划。薛晨文眼睛亮晶晶的,说自己也在想办法去洛城实习,之前考虑过兴宁中学,但?门槛实在是太高了,可能去不?了,所以联系了另外两所中学,正在等通知,这下得到他的推荐,简直太惊喜了。

周院长感到有些奇怪,薛晨文几乎不?会和别?人竞争什么?,更别?说找关系争取实习机会,对薛晨文来讲,留在桐洲市,回南山市,和去洛城都没有太大区别?。

“怎么?这么?积极?”周院长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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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晨文笑得很幸福,“我家里?人在洛城创业,我也想一起过去,帮衬帮衬。”

原来如此。周院长没再多问。不?久,薛晨文就和其他去洛城实习的学生一同出发了。许多在校优秀的学生到了实习单位都会出状况,周院长格外关注他们这些走出去的学生。另一位去兴宁中学的学生成绩比薛晨文还好,但?适应不?了,心?理都出了问题。薛晨文却?一如既往地让人放心?,兴宁中学跟他反馈,“你又给我们送了个好苗子来。”

他放下心?来,操心?其他学生去了,没想到后来兴宁中学突然跟他说,薛晨文终止了实习,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大感不?解,联系薛晨文,薛晨文在电话里?抱歉地说,自己正在家乡的南溪中学实习,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想回家。

他失望归失望,但?不?是不?能理解,念家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薛晨文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还特意去了解了南溪中学,发现这学校资本相当雄厚,正在到处挖老师,不?久肯定?会成为?重?点中学。

临到毕业,薛晨文回到学校办手?续,那是周院长最后一次见到薛晨文,觉得薛晨文身上少了些学生的朝气,整个人收敛了不?少。这也正常,毕竟是已经实习了大半年的人了,被现实敲打?过,哪还会成天傻乐?

薛晨文向他道谢,继而道歉,说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南溪中学,辜负了他的期待。他反而安慰薛晨文,说在哪里?当老师都一样,老师出师了,就要对学生负责,而不?是对母校。

一晃十多年,周院长已经两鬓斑白,遗憾再一次翻涌,“我后来老是想,是不?是我坚持让他去兴宁中学,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我真?是想不?通,南溪中学的环境到底坏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他那样的人做傻事?”

陈争在心?里?否定?了周院长的看?法,导致薛晨文杀人的并不?是南溪中学的环境,是外面的某个因素改变了薛晨文。薛晨文说家里?人去洛城创业,但?据他了解,薛家的商业版图从?来没有扩大到洛城,以薛晨文对家族生意的排斥,他似乎不?可能为?了薛家而选择在洛城工作。薛晨文对周院长说的“家里?人”可能只是一个借口,他是为?了另外的人去洛城。

陈争问:“薛晨文在校期间和哪些同学关系比较近?”

周院长喝了口茶,摇摇头,“不?是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是薛晨文对所有同学都一视同仁,没有大众眼光中的‘密友’,他就是那种性格。”

陈争又问:“他和校外的人来往多吗?”

周院长这次回忆得有点久,“我记得他有个亲戚来看?过他几次,跟他年纪差不?多,但?比他矮一些,应该是他弟弟。”

周院长已经记不?得这位“弟弟”的长相,只说是个文质彬彬的人,和薛晨文应该是同一类人。

陈争想到全老师提到的出现在快餐店的男人,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同一个?结合薛晨文一直没有女?朋友,这个“弟弟”也许是他的男朋友?他所谓的“家里?人”,正是这位男朋友?

但?当年警方挖掘薛晨文的人际关系,并没有男朋友的存在,他们那时已经分?手??薛晨文因此选择了南山市?好像也说不?通,因为?薛晨文是在回南山市工作之后,全老师才看?到那位来接薛晨文的男人。

“冒昧问个问题。”陈争说:“你给每个学生做了这么?一份详细的档案,在他们身上一定?倾注了很多心?血。据你观察,薛晨文有没有可能并不?喜欢女?生?”

周院长僵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薛晨文是个同性恋?”

陈争郑重?道:“目前有线索指向这种可能,而这个可能又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判断。”

周院长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桌前来回走动,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他站定?,紧皱着眉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大一还是大二的时候,学校里?搞了一次为?同志发声的活动,参与的人有男有女?,阵仗很大。以前我们没这么?开放,就是现在,这种活动也很敏感,我们怕引起学生矛盾,很快叫停了。我记得薛晨文就在其中。领导很生气,起初说要查是谁组织的,不?能在校园里?这样搞。但?查来查去,好些优秀学生都参与了,处罚都不?好下达,后来不?了了之。我想过薛晨文是不?是组织者,他在人缘和金钱上都有这个能力,现在你要这么?说,那就更有可能了。”

周院长不?安地问:“那如果薛晨文真?是同性恋,和他后来杀害学生有关联吗?我知道现在社会上比较排斥同性恋当老师,但?我们并没有硬性的规定?。”

陈争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推论?,但?还需要更多线索来佐证。离开函省师范学院之前,他安慰了周院长几句,并且带走了能够带走的资料。周院长叹着气,“我还是没有教好学生啊。”

陈争本来打?算立即去洛城,但?洛城和桐洲市离得比较远,赶过去也天黑了,只得暂时留在桐洲市,梳理梳理想法。

函省师范大学和函省警察学院都在老城区,陈争沿着一条落叶街道边走边思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警院门口。昔日斑驳的校门已经重?新装修过,很是威严气派。接近傍晚,不?少完成一天学业的学生走出校园,在附近的餐馆用餐。

陈争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学校管得很严,在大四之前,他们这些准刑警都不?能随意出校,有事必须离开的话,得缠着辅导员要出门条。

后来他来警院当临时教官,条件倒是松了许多,学生们想出去,登个记就行。他和学生相处得融洽,那些精力旺盛的男生们出去干啥都想着他,他的桌上几乎每天晚上都堆着他们带回来的食物饮料。他都说了下次不?要带了,吃不?完,他们还是照带不?误。

他记得自己收到的最别?致的食物是一碗刨冰,用保温袋装着,袋子里?面还塞了冰袋,但?也许是时间放得长了些,他打?开的时候,刨冰已经化了大半,像是一碗冰粥。他问旁边的老师,刨冰是谁送来的,老师说不?知道,自己来的时候,这袋子就放在桌上了。

陈争刚从?操场上回来,口干舌燥,尝了两口,冰凉可口,甜味不?浓,正好解渴,又不?至于太腻。他打?算好好谢谢这位体贴的学生,第二天问是谁送的刨冰,男生们互相看?了半天,都说不?是自己。

那就奇怪了,陈争心?想,不?是他们,还会是谁?这些孩子他了解,做了好事那是一定?要留名的,不?存在藏着掖着的理。

一直没人认领,有人开始起哄,“肯定?是其他班的女?生!陈老师,她们早就看?上你了,我昨天还听她们讨论?你!”

陈争觉得不?大可能是女?生送的,他来警院之后就没有和女?生接触过。小?伙子们越说越激动,还有人吹起口哨,他赶紧换了话题,之后也没有再提。

直到他离开警院,也不?知道送刨冰的学生是谁,当然也没有再收到刨冰。

刨冰,融化之后像冰粥的刨冰。陈争的思绪稍稍一顿,想起在枫书小?区外面遇到鸣寒之时,鸣寒忽悠他买了一碗冰粥。他一时上头,连续买了一周。

“陈老师?”陌生的声音将陈争拉回,他往声音的来处一看?,一个圆脸男人正冲自己挥手?,脸上泛着久别?重?逢的惊喜。

陈争在短暂的茫然后认出对方来了,那是他来警院时带过他一段时间的同事,姓刘,正儿八经的老师,比他大几岁。

“刘老师。”陈争走过去,“好久不?见。”

“真?是你啊!”老刘发福了,笑起来看?着很有福气,说着认真?打?量陈争一番,“你说说你,当年咱俩都是帅教官,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没变,你看?看?我,都成个桶了!”

“哪里?的话,你这是将幸福挂在身上。”陈争说了几句客套话。老刘问他怎么?来桐洲市了,他说来追踪个线索。老刘也是系统里?的人,不?多问,只说:“难得回来一趟,没事的话跟我进去看?看??咱这校园前些年休整过,住宿条件操练条件啥的,都比过去好了。”

等下确实没有什么?事,不?如放松放松脑子,陈争跟着老刘进了校园。这警院简直十几年如一日,充满了男生聒噪的喊声,女?生也十分?英气,他和老刘穿着冬天的厚衣,他们有的只穿一件背心?,在校园步道上跑过。

“年轻就是好啊。”老刘感叹道:“我天天看?着他们,有时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小?伙儿。那里?是新修的食堂,走,请你吃内部餐。”

陈争从?善如流。这天气,食堂里?居然还为?肝火旺的学生们准备了刨冰、冰水,老刘想起陈争老是被投喂的事,“以前老有学生送你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