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渠说:“我?不就?是警察吗,你现在就?坐在我?面前。”
徐荷塘叼起一支女?士烟,韩渠很上道地给她点燃,她在弥漫的?白?雾中眯眼,“你现在回去,才是真的?送死。”
“嗯?”
“你是卧底还是叛徒,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声,“我?的?‘老板’被抓了,利用我?给他送情报,最?后分享成果的?时候一脚把我?踢出去,我?这叛徒当得?也真是窝囊。”
徐荷塘抖下烟灰,“区区一个‘丘塞’,没了就?没了,你劫后余生,不如跟着我?。”
韩渠轻轻扬起下巴,“你还没说,你又是谁的?人?”
徐荷塘说:“你不是猜到了吗?‘量天尺’。”
韩渠眼中浮起恰如其分的?惊讶,“那个‘量天尺’?”
徐荷塘凑近,带着薄荷味的?气?息铺洒在韩渠脸上,“除了‘量天尺’,还有谁能从‘丘塞’手里?将你救下来?你的?队友?他们巴不得?你去死。”
韩渠耸耸肩,笑?得?有些痞,“谁让我?干了太多坏事呢?”
第187章 争鸣(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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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荷塘大概没有想到他如此从容, 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韩渠,我知?道你的底细,你爷爷对?邪.教深信不疑,你也受到影响, 加入‘丘塞’似乎是顺理成章。但我个人还?是抱有疑问, 继续当你的警察不好吗?”
韩渠说:“然后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丢去执行要脑袋开花的卧底任务?哪一个爬到顶峰的警察不是拿命去换的?那条路, 我懒得走了。都是卖命, 还?不如选一条自由自在的路。”
短暂的静默后,徐荷塘说:“大概‘量天尺’就能给你提供这样一条路。我们合作愉快。”
韩渠没有多问,但徐荷塘离开后, 他隐约感到奇怪, 徐荷塘背后是谁?他埋伏于“丘塞”时, 尚且没能找到混进“量天尺”的机会, 为什么他命在旦夕,“量天尺”却?出手相救?
徐荷塘并?未立即交给他任务,只让他安心养伤。三?个月后,他们离开这座小镇, 徐荷塘说要带他去见?自己的上级。
在南山市, 他见?到了金孝全, 当时他还?不清楚“量天尺”的内部派系,以为金孝全只是“量天尺”中不怎么重?要的人物。
金孝全对?他很好奇,但来自金孝全的亲近显得非常刻意, 似乎是在做戏。金孝全拍着?他的肩膀, 让他跟着?徐荷塘好好干,他敏锐地察觉到, 这人不可能是将他拉向“量天尺”的人。
藏在金孝全背后的,才是那个左右他命运的人。
他成了徐荷塘的帮手, 平时打点杂,难以触及“量天尺”的权力核心。这段时间他并?未和卢贺鲸联络,时刻回想卢贺鲸交待他的任务“量天尺”的犯罪正在处处开花,警方?应对?的难点在于无法掌握其核心成员的身份,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量天尺”藏得最深的那人挖出来。
徐荷塘对?他似乎很满意,他也逐渐了解到金孝全在组织中的地位很高,另有一个叫金秀河的女人坐镇M国?。金孝全有个合法的身份,是在华国?从事跨过劳务输送的中介,最重?要的合作方?是云泉集团。
韩渠当即想到梁岳泽,陈争曾经跟他提到过梁岳泽,他也知?道轰动?一时的金丝岛案。金丝岛就在M国?,“量天尺”盘踞在M国?。金孝全不像是那个救下?他的人,浓稠的烟雾中显露出梁岳泽的脸。
他开始怀疑金孝全和梁岳泽的关系不止是正当商业合作,而假设梁岳泽和他被救有关,梁岳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梁岳泽之间要说有什么关联,那就只有陈争。
意料之外?的浓云压了下?来,他似乎以一种他和卢贺鲸都没有想到的方?式进入了“量天尺”,他必须更?加谨慎,欺骗阴恻恻注视着?他的犯罪分子,甚至欺骗等待他情?报的卢贺鲸。
三?年来,他发回过一些“量天尺”的情?报,可以说机动?小组掌握的线索都是由他取得,但他始终没有将梁岳泽的情?报传回去,因为他无法把握梁岳泽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旦他贸然传出情?报,很可能上梁岳泽的套,自身暴露都是小事,危及警方?的全局计划才是最严重?的。
去年,他接到一个任务,到南山市帮助詹富海杀死鸣寒,他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涌起骇然波涛。徐荷塘交待他的事里,这是第一次包含杀害警察,这个警察还?是他的“熟人”。
他在洛城市局数次见?过鸣寒,但鸣寒不知?道已?经被他盯上了。
特警的工作性质注定他需要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市局并?不是机动?小组的地盘,那小子却?不知?道在张望什么。他细细观察,才发现鸣寒每次来的时候,陈争都在刑侦支队底下?的空坝上懒洋洋地,拿腔拿调地“例行”训人。
他心中好笑,旁敲侧击跟陈争说,陈争却?让他没事就多去巡逻,一双眼睛别成天瞎特么看。
如果?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避免鸣寒的死亡,他会冷血地当旁观者,他在“量天尺”里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不可以因此暴露。但他想到了提醒陈争的方?法,他只能赌陈争能看懂他的暗示。
同届之间的默契再次奏效了,鸣寒没死,警方?对?“量天尺”的调查放到了明面上。
而他也是在这次之后,确认梁岳泽就是“量天尺”的一员,金孝全金秀河这一支在华国?的犯罪少不了云泉集团的协助,而梁岳泽与他们合作的动?机他也基本查清了,同时,“量天尺”真正的首脑金乌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尽管连金孝全都不知?道金乌的真实身份。
查到这里,他比早期更?加困惑,梁岳泽为什么救他?看在他是陈争兄弟的份上?用他来观察陈争的反应?还?是更?险恶的动?机?
梁岳泽从不曾接近他,将他安排给金孝全,这是一边忌惮他,一边又让最重?要的合作者盯着?他。
他越是看不透梁岳泽,就越是感到梁岳泽是整个“量天尺”最危险的人物。他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
这猜测让他不寒而栗。
而那时他的处境也因为鸣寒没有死在云乡剧院变得更?加微妙起来。徐荷塘越发不信任他,他必须主动?打破囚笼。他孤立无助,唯一能自救的方?式,也许是将水彻底搅浑,让所有人,包括警方?都想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干脆利用徐荷塘的怀疑,故意露出马脚。徐荷塘报告给金孝全,金孝全和梁岳泽早就有隙,背着?梁岳泽将他囚禁起来,同时绑架来了和警方?关系暧昧的凛冬,拿凛冬来测试他到底是不是警方?的人。
“金先生,一直以来我都有个疑问。”他大难临头?,却?显得很从容,像是要在一命呜呼之前死个明白,“当初我被‘丘塞’所害,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想来想去,得出我对?你来说没有多大性价比的结论。我本来以为你想让我回到市局,充当你的眼线,但你也没这么做。”
大概认定死人不会说话,金孝全一改往日的含糊其辞,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韩警官,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是有人托我这么做。”
他问:“是谁?”
金孝全不悦,“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他说:“是梁总吧?我只能想到他,他也确实是个比你我都聪明的人。”
金孝全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警惕道:“什么意思?”
“梁总从一开始就怀疑我是警方?的卧底,却?还?是把我救下?来,等我伤好了,就交给你。为什么?”他笑起来,“因为梁总要用我这个卧底来控制你,你我都是他手上的筹码。”
金孝全手中的枪迅速对?准他的眉心,他微笑着?举起双手,“金先生,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别说我挑拨离间,你们之间根本不需要我插嘴。”
金孝全神情?越发凝重?,“那你呢?真是卧底?”
韩渠保持着?投降的姿势,“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今天铁了心要干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