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钟不赞同,“韩渠失联多时是事?实,这正好和凛冬前阵子带回来?的情报相吻合,他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成?为‘量天尺’的一份子。现在他突然传回消息,跳板重重,九成?九都是给我们设的圈套!”
唐孝理说:“老余,你这九成?九也?太夸张了。当年老卢将任务交给韩渠,就允许他用?任何他认为合适的方式传回情报,他现在处境也?许比我们想象的更艰难,难道非要不设防地传递情报,在你眼中才可信?”
余星钟叹了口气,看向卢贺鲸。卢贺鲸的视线却停留在陈争身上,“你怎么看?”
“让我们内部产生分?歧,‘量天尺’误导凛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陈争冷静道:“如果凛冬没有回来?,也?没有说韩渠已经?暴露,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那韩渠现在传回的情报是不是可信的?”
卢贺鲸没有说话。
“当然可信。”陈争双手撑在桌上,“但凛冬这么一搅合,后续韩渠无论再?发回什么情报,都显得可疑。而我们因为分?析这些?情报,必然陷入无休止的内耗。”
卢贺鲸说:“你还是没有说你自己的判断。”
陈争在手机上搜索湖天酒店。调查“微末山庄”诸案时,虽然他在居南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居南湖分?为东西两大区域,他几乎没去过东区。
网上的资料显示,湖天酒店是居南湖景区东区最受欢迎的酒店之一,占地广阔,服务到?家,修建于八年前,在东区的酒店中算是开门营业得比较晚的,但口碑已经?超过了其他老字号。
“八年前……”陈争说:“湖韵茶厂的连环失踪案也?是在八年前发生。情报有没提到?,是谁的尸骨?”
唐孝理说:“没有,情报非常简练,只提到?了湖天酒店藏有尸骨。”
陈争皱眉,走了几步,“就算我们相信这条情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很难去湖天酒店调查。这个酒店……”
这时,敲门声响起?,鸣寒的声音传来?:“是我。”
陈争打开门,鸣寒连忙说:“哥,这个酒店我查到?点东西!”
居南湖周边的开发商多是居南市土著,湖天酒店最早的老板却来?自东南亚,名叫阮兴杰。此人早年来?到?华国,专门在三四线城市搞地产投资,狠赚一笔。但他在每个地方都不会待太久,撬完第一桶金就换地方。三年前,他将湖天酒店转手给居南湖东区另一家酒店的老板。
陈争问:“阮兴杰现在人在哪里?”
鸣寒说:“前年就回东南亚了,说是告老还乡,具体在哪里还得继续调查。”
陈争思索道:“东南亚的商人,做的还是房地产投资……这个阮兴杰说不定很迷信。”
“是。”鸣寒说:“还不是一般的迷信,湖天酒店当初开建的时候,阮兴杰找人来?算风水、做法,折腾了半个多月。更早之前,他在别的地方投资,也?会走相似的流程。总的来?说,投资越大,项目越大,他整的活就越多。”
陈争说:“那对阮兴杰来?说,拿人来?献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如果埋在湖天酒店的尸骨真的属于湖韵茶厂失踪的孩子,那就是阮兴杰拿他们来?镇湖天酒店?”
办公室安静片刻,陈争摇了摇头?,“不对,什么风水需要六个孩子?不一定是阮兴杰主动将他们埋在那里。”
“合作??”鸣寒道:“阮兴杰需要尸体来?完成?他的风水仪式,而有人需要让这六具尸体消失,双方一拍即合,又或者阮兴杰被利用?,或者受到?某种胁迫。其实从阮兴杰之前的经?历来?看,他在华国混得如鱼得水,好像没必要回老家。他之前转手手上的项目,一般是已经?过了高峰期,赚够了,但转手湖天酒店的时候,湖天酒店还在上升期。”
陈争说:“那六具尸骨让他不安,他预见到?了可能出现的麻烦。”
鸣寒说:“看来?我们得找个理由,调查湖天酒店了。”
唐孝理说:“这好办,湖天酒店归居南市管,地方警力在调查地方企业时有优势。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理由。”
陈争思路一转,“地方企业好查,外国商人就得机动小组出手了。金孝全不能放走。”
“我们暂时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现在不能出境。”余星钟说:“不止是机动小组,刑侦局也?在想办法。但你们得抓紧时间?,一周内如果还是没有重大突破,人我就拿不住了。”
唐孝理笑起?来?,“看看我们老余,嘴上天天打退堂鼓,关键时刻是真上。”
余星钟白了他一眼,离开办公室。
事?不宜迟,陈争再?次前往居南市。鸣寒本想一同前去,却被卢贺鲸拦住,“湖天酒店让陈争去想办法,你留下,有别的任务。”
鸣寒向来?是给什么任务执行什么任务,此时却有些?着急,且不说机动小组收到?的这条情报有可能是陷阱,就算不是陷阱,前方也?危机重重,他怎么可能放心让陈争一个人去?
卢贺鲸说:“居南市的调查进展也?许会直接影响到?‘量天尺’和‘碧空教’,不然你猜为什么情报会在这时出现?梁岳泽、金孝全都在洛城,你这个机动小组的中队长,确定要跟着陈争去居南市?”
鸣寒皱眉,眼神冷下来?。卢贺鲸在警界纵横数十年,气场自然是小辈们难以?企及的。须臾,鸣寒正要再?次开口,手却被抓住。他回过头?,陈争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来?,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走廊上无人,鸣寒被陈争牵着,一路走到?了消防通道里。里面光线比外面暗淡,陈争一脚将隔离门踢上。
鸣寒挑了挑眉,“哥?”
“其实我也?想带你去居南市,留在这边显然更危险,你已经?遭遇过一次危险了,而我没在你身边。”陈争玩着鸣寒的手,渐渐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但洛城需要你,金孝全的反应已经?说明他一定有问题,他现在那么嚣张,不就是认准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
“至于梁岳泽,我对他的在意超过金孝全,我无法时刻关注他,这个重担就落在你身上。还有,别忘了卜阳运现在音讯全无,G国那边随时可能传回新的消息,你得有所准备。”
鸣寒绷着的肩膀轻轻放松,目光也?柔和下来?。陈争说的话其实和卢贺鲸是一个意思,但陈争就是有本事?安抚他,他会顶撞卢贺鲸,但不会和陈争吵架。
“哥,你以?前也?是这么跟你们支队的人说话吗?”鸣寒晃着陈争的手,像个讨要好处的大孩子。
陈争想了想,笑道:“当队长的,首先得学会坑蒙拐骗。”
“你这样不好。”鸣寒说:“你知不知道你有种让人愿意为你冒任何风险,甚至去死的魅力。”
陈争愣了下,用?力掐住鸣寒的手心,“别说这种话。”
鸣寒点点头?,“好吧,不代表你的队员,仅代表我。”
陈争抽回手,在他腰上一拍,“好了,车在下面等我,你别跟老卢闹脾气。”
鸣寒问:“为什么?”
陈争说:“还要问为什么?纪律学到?哪里去了。老唐是不是每次考试都让你作?弊?”
鸣寒说:“不关老唐的事?。只有纪律吗?”
消防通道逼仄,灯光又暗淡,鸣寒的身影连同目光一起?将陈争罩住。
鸣寒微微低下头?,声音沉了些?,“只有纪律吗?”
近到?呼吸相触,陈争凝视着这个还是在闹脾气的大个子,索性伸手按住他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