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1 / 1)

给薛父当说客的可能不下十人,但都没有改变薛晨文的想法,夏天结束后,薛晨文收拾行囊,正式成为函省师范大?学的新生。

陈争打了个岔,“劝说薛晨文的人里,有没有范维佳?”

薛母怔了怔,仿佛是在诧异陈争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人,“有的,他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陈争问:“好到?什?么程度?”

薛母回忆道,范维佳应该是薛晨文最早交的朋友之一。她其实不大?喜欢丈夫将薛晨文带去那种满地铜臭的地方,在她眼中,很多?商人都是没有文化的暴发户,说话做事?相当粗俗,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少小孩也是那样。

薛晨文经常回来?跟她说,哪个小孩动不动就?骂人,哪个小孩连李白的诗都背不出?来?一首,他很讨厌他们。

她找丈夫理论,丈夫却满不在乎,还?笑话他们娘儿俩,李白的诗不会背又怎么样?李白自己都千金散尽了呢!当他老薛家的儿子,会赚钱不就?行了?

不过后来?有一次,薛晨文却开开心心回家,说自己交了个长得很好看的朋友。

这个朋友就?是范维佳。

小时候的范维佳长得就?像个洋娃娃,比女孩子还?漂亮,薛晨文起初被他的相貌吸引,竟是主?动和他搭话。他很内向,说话声音小小的,薛晨文背诗给他听,他立即露出?崇拜的眼神。

大?约是孩童的虚荣心被满足了,薛晨文对范维佳很有好感,薛父再有什?么聚会,他都会主?动跟去,就?是为了和范维佳一起玩。

范家虽然也是商人,但和薛家的领域不同,主?要是做电子产品,后来?进?军互联网。在薛晨文读中学那段时间,范家混得风生水起,薛父很乐意?看到?薛晨文和范维佳哥俩好。范维佳也给薛父当过说客,别看薛晨文很多?事?情都听他的,改志愿这件事?谁说都没用。

薛母记得,范维佳是去洛城读的大?学,他本来?会出?国留学,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出?去。

陈争问:“薛晨文的大?学老师曾经推荐他去洛城的兴宁中学实习,你知不知道?”

薛母点头?,“知道,当然知道,他很想去洛城教书,他们老师推荐他之前,他还?来?找过我。”

“他怎么说?”

“他想通过我找点关系,只?要能够在洛城教书就?行,学校好不好不重要,他说以后他可以靠自己跳槽。”薛母皱起眉,“其实当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陈争问:“因?为他太执着?于去洛城了?”

薛母点点头?,“他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他。他对教书很有热情,但在哪里教,洛城还?是南山市,或者什?么偏远山区,他都无所谓。洛城有什?么吸引他的?让他向他爸低头?求助,我想不通。”

薛父自然不肯帮忙,薛母倒是能动一动关系。不过薛晨文争气,在她找老同学活动之前,就?拿到?推荐名额了。

陈争说:“那你后来?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洛城了吗?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为什?么?”

薛母摇头?,“我问过他,他只?说大?城市更能锻炼自己。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不过没多?久他就?改变主?意?了,还?是回来?了。”说到?这里,薛母神色黯然,“都是因?果,我不该对他说那种话。”

陈争问:“什?么话?”

薛晨文大?四那年?冬天,南山市的商业圈子很是动荡,那些搞科技的、媒体的很多?都遭了殃,像是范家就?吃了大?亏,早前以为赶上风口,大?肆投钱,还?去洛城投资,结果血本无归。

范维佳的母亲气急攻心,病倒了,薛母和范母经常走动,看到?她的不幸,思及自己,再加上上了岁数,总有些不安。所以薛晨文回家时,她牵着?薛晨文的手絮叨,说自己身体不大?好,不想他离自己那么远,要是能回来?工作,还?是回来?工作好。

薛晨文一向亲她这个母亲,竟然真的回到?南山市实习。她是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儿子孝顺,忐忑的是自己好像影响了儿子的人生。

“我很自私,我想过他也许待在洛城更好,但我为了自己,没有劝他回洛城。”贤贞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我和他,都遭到?报应了。”

陈争却思考,当时促使薛晨文回到?南山市的也许并不是她,而是范维佳。

“范家生意?失败是怎么回事??”陈争问:“范家为什?么要去洛城发展?”

薛母摇摇头?,“我不懂他们做生意?那一套,只?是听说互联网什?么的赚钱,但南山市到?底是个工业城市,要抢占先机的话,肯定得去洛城。当时范家的人几乎都在洛城忙,范维佳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没有去留学。后来?范家亏得很惨,家底都没了,只?能回来?。”

陈争问:“薛晨文和范维佳关系那么好,那段时间他们是不是走动得很勤?”

薛母对此没有什?么印象,说薛晨文实习期间很忙,学校家庭两头?跑,好像没有见他找过范维佳。而那时范家焦头?烂额,范维佳可能也无暇顾及朋友。

“他们后来?好像就?疏远了。”薛母不确定地说,范家几乎垮掉,范维佳好像在做新的生意?,但她听前夫说,也没能做起来?。“疏远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性格不一样,职业也不一样,晨文只?是个老师,哪里帮得了范维佳。”

在警方的记录中,范维佳只?是作为薛晨文的普通朋友接受调查。就?像薛母所说,他和薛晨文在踏入社会之后渐行渐远。

陈争又问到?薛晨文的父亲,薛母说,前夫向来?是个钻进?钱眼里的人,薛晨文刚被调查时,他站在薛晨文一边,不信儿子做得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调查后期,他发现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开始转移资金。他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再在函省混下去了,必须尽早打算。

在薛晨文被调查期间,薛母和前夫也接受了密集调查,证明他们这对父母并非参与者。薛母决定留下来?念经赎罪,前夫决定出?国继续经商。他们从此分道扬镳,前夫如今在做什?么,她一慨不知。

离开之前,陈争问:“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人来?探望过你?比如说薛晨文的朋友?”

薛母看着?门外?的雪,片刻后说:“我想起来?了,范维佳也来?给那两个孩子点了灯。”

“点灯?”

“嗯,给他们祈福的意?思。”

薛母带陈争来?到?一个烟雾缭绕的殿堂,里面无数盏长明灯闪烁,像是一个个被亲人挽留的灵魂。薛母指着?并排着?的两盏说,那就?是范维佳给平依依、历束星请的。“他也是想为晨文赎罪吧,毕竟他们曾经那么要好。”

陈争看了会儿,问:“范维佳是哪一年?来?的?你们聊了什?么?”

薛母思索很久,说是薛晨文病逝后一年?的冬天,当时她还?没能从薛晨文的死里走出?来?,虽然已经削发为尼,但精神很差。范维佳不知道怎么打听到?她在这里,来?看望她,倒也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说希望她保重身体,晨文犯了错,一定不希望看到?她这样折磨自己。

范维佳看到?长明灯,问她那是什?么,她说是为逝者祈福的。范维佳想了想,说自己也点两盏吧。点灯之后,范维佳在灯前矗立了很久,薛母猜,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在祈祷他们早日安息。

范维佳离开之后没有再来?过,薛母也不知道范家现在怎么样了。

鸣寒撑着?伞,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猫馆,这是范维佳开的店,不大?,经营了几年?,生意?还?不错。现在天气冷,有不少人将猫送到?店里洗澡烘干,店员很是忙碌。范维佳不在店里,老板模样的是个中年?女人,她是范维佳的妻子秦女士。

鸣寒来?到?店里,秦女士以为他是来?买猫的,热情迎上来?,听到?从他口中吐出?“范维佳”三个字时,秦女士的脸一下子就?冷了,充满敌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你又是他哪个相好?”

鸣寒挑眉,“相好?”

秦女士冷笑,“他不在,上别处找去。”

鸣寒出?示证件,“你可能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