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又觉得后悔，后悔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千嘉言太聪明太省心?，而生出?一种两个孩子她也可以?应付得过来的膨胀感；后悔为了稳住小?儿子的情绪，无底线无止境地让步，最后把他?培养成了一个极端的伥鬼。

“嘉树，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哥那样?懂事点……”

陈堇澜失望地叹了口气，下一秒便感觉到自己的衣领一松。

只见千嘉树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往后踉跄了两步，很?快就?因为一条腿独木难支而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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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去找她？”

那头，千嘉言因为得知千诚建夫妻俩一声不吭地去找了彭依白，眼神冷了下来。

千诚建愣了一下，在儿子直白的目光中?，忽然有些?心?虚起来：“我们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就?找人查了一下……”

其实千嘉言谈了女朋友这件事，他?们第一次发现端倪，就?是在千嘉言大一回家的寒假。

他?虽然没打算跟他?们介绍，但也一点没藏着掖着，正?红色的手链就?挂在衣袖外，银制的高音谱号看着舒展而圆润，一看就?不像是千嘉言会买给自己的东西。

只是孩子没打算主动说，千诚建觉得，先让小?孩自己发展发展也好，就?没问。

但自上次公园那一巴掌之后，千嘉言显然是连最后那点体面也不想维系了，彻底冷了下去。

后来他?们跑了几趟北京，即便见到了面，千嘉言的态度依然很?寡淡，愿意透露给他?们的信息也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那段时间他?们真?的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包括去张瑜实那边希望他?能站在老师的角度帮忙劝劝千嘉言，却直接吃了一记闭门羹；以?及尝试联系千嘉言同龄的师兄王侯将，被告知这件事帮不上忙。

千嘉言周围的人毫无例外地选择站在了千嘉言那边，千诚建和陈堇澜当时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

夫妇俩去青城的时候，差不多是八月底的样?子。

陈堇澜当时给那个叫彭依白的女孩子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希望能谈一谈，那女孩犹豫了一下之后答应了。

他?们约在距离青城电视台大概几百米的茶楼，找了个雅间。

小?姑娘应该是正?在工作，进来的时候脖子上还挂着电视台的工作证，亭亭玉立的，声音清脆语调开朗，措辞却温和有礼。

而且当时外面太阳正?大，她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汗迹，脸上却干干净净，应该是为了体面地见他?们，特地在门口擦干净了再进来的。

就?这么一个细小?的举动，立刻让千诚建感觉到他?们被重视，也自觉地省了一些?不必要的步骤，互相简单认识了一下之后，就?向她挑明了此行的目的。

“别再做这种事了。”而千嘉言似乎并不想继续听下去，冷淡地打断了他?，“她现在在实习，很?忙。”

“她真?的是一个挺好的女孩，虽然是普通家庭出?身，但是短暂一面就?能感觉到为人处世很?成熟……”千诚建说着说着顿住，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千嘉言意外于他?们去找过她，但却丝毫不好奇她有没有答应。

这说明彭依白没有跟千嘉言提起他?们去过。

但他?完全?相信，她不会答应他?们。

“抱歉，嘉言。”

千诚建在这么多年?里，一直觉得千嘉言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疑虑很?多的小?孩，所以?每次跟千嘉言说话，千诚建都会下意识地多说一些?表示肯定的话，希望千嘉言能够相信。

但是他?怎么会忘了，他?在他?们面前防备心?重，单纯只是因为他?们出?尔反尔太多次。

他?终于有了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措辞，保证，和肯定，只要听到就?会相信她站在自己这一边。

只是这个人不是他?们这个做爸妈的罢了。

千诚建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只剩一片疲惫和无力。

把千嘉言送回家后，千诚建接到了陈堇澜的电话，得知千嘉树又出?了意外，又回头往医院赶。

医院里，陈堇澜好像一瞬之间老了五岁，坐在病房外面等待医生给里面二次创伤的千嘉树处理的时候，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对面花白的墙面。

“怎么了，怎么会又摔倒呢？”千诚建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想要给予她力量，“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二次创伤有可能落下终生残疾……”陈堇澜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没有太多伤心?和担忧，更多的是一种麻木，“老公，我最近真?的越来越后悔，我觉得我们真?的错得太离谱了……”

千诚建其实最近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怎么呢？”

“刚才嘉树跟我发了好大一通火，说要我在他?和嘉言中?间选一个，我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闪念……”

“什么？”

那一瞬很?短暂，就?像是石破天惊的闪电，转瞬即逝。

“我在想，我当年?要是当时没有生下嘉树就?好了……”

当时本来都已经决定好了，送千嘉言去北京拜师求学，她也跟着过去照顾孩子，结果因为怀了千嘉树，差点小?产，就?赶紧住院养胎了。

这么想来，好像千嘉树从他?的生命还没开始之前，就?在无形之中?推动了所有人命运的轮转，改变了他?们的方向。

所以?刚才坐在门口等的时候，陈堇澜脑袋里也想了好多事。

她在想，如果没有嘉树，她就?一直陪在嘉言身边，陪着他?学琴，拿奖，站上世界的顶端，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会比现在轻松，还是也有不一样?的苦楚。

但是人生哪有什么如果。

回过神来，陈堇澜的世界里只剩下跑马灯似的画面来回轮转，让她之前给了千嘉言一记耳光的那只手开始火辣辣地烧得生疼。

她到底在干些?什么。

那天，是真?的觉得千嘉言对弟弟说了过分?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