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千嘉树立刻把脸别?到?另一边表达自?己?的抗拒，千诚建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千嘉言无所谓地说：“我跟他聊几句。”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陈堇澜，客气地问：“可以吗？”

陈堇澜仿佛被刺了一下，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嘉言，之前妈妈确实是有点过度保护嘉树了……”

“好了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让他们兄弟俩说两句吧。”千诚建扶着陈堇澜的肩把她带出病房，而?后还很贴心地从?外合上了门。

父母都?出去后，千嘉言从?旁边拖了个凳子出来坐下，一点客气也没有，直接一针见血：

“你?真是个垃圾。”

千嘉树这种人?，就是千嘉言最讨厌的那?种。

自?己?没什?么能力，就用自?残来约束、规训因为爱而?在意他的人?。

说他垃圾都?算好听的了。

“哈？”闻言，千嘉树先是噎了两秒，一张脸才猛地涨红起来：“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是吗？”

“那?当然。”

千嘉言坐在病床旁，气定神闲地看着千嘉树此刻满脸恨不得一刀把他捅死的戾气，从?容道：

“而?且我的了不起是绝对的，不是跟你?这种垃圾对比出来的。”

千嘉言以往回家都?不怎么说话，有时候千嘉树主动犯贱，他也都?视而?不见。

久而?久之，千嘉树自?然而?然地就觉得千嘉言是没有攻击性的，他只是会弹琴，除了这一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了。

但?当下，千嘉言露骨的尖锐就像是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打得他耳畔阵阵轰鸣。

“你?是不是疯了，千嘉言，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要不然你?以为我飞回盛城，是来跟你?上演兄弟情?深的吗？”

千嘉树确实很瘦，瘦到?苍白?的双颊都?会微微往里凹陷进去，此刻瞪圆了眼睛，五官被愤怒扭曲的模样，看起来怪戾而?阴森。

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一时之间就连声带都?开始发抖：“那?你?猜猜待会爸妈要进来，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们会怎么想你?？”

闻言，千嘉言只露出一个轻蔑又嘲弄的笑：

“我不在乎。”

病房外，陈堇澜和千诚建坐在长椅上等着，没过多久，就看千嘉言面色自?若地从?病房里出来，看向他们俩：“我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千诚建跟着千嘉言往前走了几步，才回头跟陈堇澜交代说：“今晚辛苦你?了，明天早上我来替你?。”

父子俩直接从?十几层下到?B1停车场，千诚建上了车之后才问：“我刚还以为你?会跟你?弟多聊几句呢，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没，”千嘉言出了病房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模样，“随便聊两句。”

千诚建以为千嘉言还真跟千嘉树聊天了，欣慰地点了点头，余光忽然又瞄到?千嘉言手腕上那?根红绳子，问：“对了，嘉言，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千嘉言不是很想跟千诚建谈这个话题，就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她回来见见我们？”但?千诚建却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这让他久违地在千嘉言面前找回了那?种当父母的感觉，一时之间竟有些飘然起来：“听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往家里带的……”

千嘉言很敏锐地侧过头看向千诚建：“你?怎么知道她漂亮？”

“什?么怎么知道？”千诚建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还想装傻：“你?万师兄跟我们说的。”

千诚建要说肖邦说的，千嘉言可能都?会信。

但?万维绝对不可能，那?个人?精绝不会从?他嘴里说出半句不合适的话。

千嘉言没接话，只剩一双锐利的眼仍旧盯着千诚建的脸。

千诚建大概也知道今晚是不可能糊弄过去了，便叹了口气：

“其实前阵子，我们去青城……除了去拜访你?师兄之外，就是去找她的。”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千诚建跟千嘉言走后, 陈堇澜见千嘉树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便拿着他?的保温杯去走廊接了杯热水。

再回来, 病房里所有的东西就?已经被丢的丢, 砸的砸，面目全?非，兵荒马乱, 就?连病床上用?来把腿抬高的吊带都被他?扯下来扔到了地上。

陈堇澜完全?不知道就?在这接个热水的两分?钟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在门口足足愣了五秒钟, 才回过神, 慌忙把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过去阻止发狂的小?儿子：“嘉树, 嘉树，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你们就?是想让我死?是不是，为什么故意让千嘉言来气我，他?骂我是垃圾, 是不是你们的心?里话！”

千嘉树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腿上还打着石膏板，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 去扯陈堇澜的衣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垃圾, 因为我不会弹钢琴，学习也不好，还有可能成个残废, 你觉得我是你的负担了, 是吗！？”

陈堇澜不知道千嘉树是哪里来的这些?想法，但上一次在公园冤枉千嘉言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便耐着性子解释说：“哥哥可能是对你有点误会，因为之前我和爸爸一直都在你身边照顾你，哥哥心?里有点不平衡是很?正?常的，你不要生哥哥的气……”

“那你既然这么重视你的大儿子，为什么不干脆放着让我死?掉算了，反正?我永远也成不了他?那样?，我永远也不可能变得跟他?一样?！”千嘉树感觉自己憋了十几年?的气，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你干脆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掐死?算了，为什么不掐死?我，为什么”

陈堇澜简直难以?想象这些?话是从千嘉树的口中?说出?来的，一向性格温驯的小?儿子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让她感觉无比陌生。

但她仍然尝试想要好好沟通：“你在胡说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永远都是你哥哥，你永远都是他?弟弟……”

“那就?这样?吧，”这话却好像提醒了千嘉树，他?死?死?地盯着陈堇澜的脸，一字一句道：“你选一个当你儿子吧，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千嘉树说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被愤怒扭曲的面孔目眦欲裂，看起来格外面目可憎。

陈堇澜忽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千嘉树那一句话给抽空了，她觉得自己好失败，不知道这么多年?都在干些?什么，付出?了全?部?心?血，甚至为此跟大儿子的关系破裂，倾尽全?力照料和养育出?来的小?儿子，就?养出?来这么个人。

她感觉好累，疲惫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