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到一半儿,脑袋都是混的,“什么事?”
“其实我?从小,就不喜欢比赛。”
小姑娘的声音哭得有点?发?哑,听上去好像细细的白砂糖撒在烤得干脆的面包上,让千嘉言忽然又有点?想吃甜食了。
他大概看?了下?方?位,就转身往另一边走。
“但是我?知道,我?比赛的时候,我?爸妈会来。”
在千嘉言刚开始参加比赛的时候,比赛对于千诚建和?陈堇澜夫妇来说,还是个新鲜又重?要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俩不管忙不忙,千嘉言只要有比赛,基本都会带着襁褓中的小儿子到场,为他加油鼓劲。
比赛,成为了千嘉言想见父母时不唯一,但最快捷的渠道。
所以万维也?好,张瑜实也?好,说千嘉言很纯粹,千嘉言一直都觉得不是。
他哪里纯粹,每一场比赛背后都藏着一个目的。
那个时候,只要有他爸妈过来的比赛,千嘉言总是表现得很好。
后来逐渐的,千诚建和?陈堇澜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缺席,但只要能?打个电话过来,千嘉言仍然能?拿出自己全部的状态全力以赴。
再后来,他走得越来越顺,越来越快,在鲜花和?掌声中几乎要忘记自己最开始是为什么热衷于比赛。
走出去不知多远之后,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这条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他一个人。
彭依白听到这里,想起今天下?午采访的,那个叫林致知的钢琴手说的一句话。
前几天彭依白在做林致知的功课的时候,发?现这个林致知,曾经和?千嘉言一同参加过去年三月在德国展开的奥德赛思钢琴比赛,她当时很兴奋,立刻去找林致知比赛回国后的采访,才发?现因为林致知本身知名度不高,在半决赛中又毫无意外地惨败给了千嘉言,国内根本没几个媒体愿意采访他,只有一个专门?做古典音乐新闻的网站对他进行了个非常粗略的文?字采访。
所以这次彭依白写稿,特地写了几个关于对手的问题,武弘中改掉了其中几个问题,只留下?了一个:在比赛的时候有没有让你?觉得特别遗憾的对手。
当时林致知就说:“我?当时遇到一个对手,他厉害到我?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知道这次比赛我?完蛋了,但是当我?真的见到他,我?就跟我?老师说,我?觉得他可能?会走不下?去,我?老师不信,结果他真的在跟我?比完半决赛之后,就在决赛失利了。”
“哦,是吗?”他们在场所有人,包括主持人在内,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是什么样的弱点?呢?”
林致知说:“我?觉得他好像不是为了自己去做这件事的。”
当时台下?所有人,基本都知道林致知说的那个人就是千嘉言。
但也?是包括彭依白在内,每个人都不明白林致知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现在,彭依白恍然大悟。
千嘉言参加比赛,从来都不是为了追名逐利,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
只是因为比赛,是他和?家?庭建立联系的方?式。
是他追逐,渴望亲情?的证明,是他能?引起父母关注的唯一途径。
“彭依白,我?是不是很像条流浪狗?”
彭依白也?终于明白,千嘉言为什么会突然没头没尾地跟她说起自己的事情?。
他在撕开自己的伤口给她看?。
他在用自己模糊的血肉告诉她一件事:
她不孤单。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千嘉言话音刚落, 就听?见身后?的小姑娘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千嘉言:?
在笑什么?
“啊我不是说你像流浪狗好笑……”
彭依白也知道自己?那一声估计是引起歧义?了,赶紧解释说:“我只是觉得?, 我们俩都挺像的。”
她也好, 千嘉言也好,虽然做的事情不一样,但本质上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而且从现在来看, 结果好像也都不怎么好。
这?种多处的相似,让彭依白对?千嘉言又多生?出了几分亲切。
就好像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找到了另外一个和自己?一样瑟瑟发抖的人。
千嘉言回头看了眼:“下次早点说, 刚差点把你扔出去。”
“我就只是笑了一下而已!”彭依白生?怕他说到做到,赶紧抱紧他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一直这?么小气。”
彭依白刚想说你变了,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个小孩的声音:“那个姐姐为什么这?么大了还要哥哥背,那我也想要爸爸背!”
她这?才惊觉千嘉言居然就这?么背着她走到青北路上来了, “你你你干嘛”
“干嘛?”千嘉言一点儿也没觉得?背着她走在街上有什么不妥,“我在你家楼下走了快一小时?,已经快饿死?了。”
彭依白想说那你放我下来一起走啊, 低头就看路过的人看着他俩,没有人不笑的。她哪儿好意思在这?里下车, 干脆自暴自弃地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重新趴了回去。
算了, 反正看不见我!
又往前走了两步,千嘉言听?见背后?传来小姑娘闷闷的声音:“咱们去吃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