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怦怦 彭依白千嘉言 2132 字 7个月前

少年身上的气味总是好闻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味道, 但就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被子, 有一种温暖而又让人安心的气息。

彭依白的情?绪在这样的气息中稍稍平复下?来,她吸了吸鼻子, 刚抬起头,就被千嘉言扶住肩膀,带到了他身后。

下?一秒, 他面无表情?地对上两个穿上鞋狼狈追下?楼来的成年男人,身体微侧,另一只手护住身后的人, 一言不发?,但对立态度极为明晰。

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哪里能?想到这彭依白回趟家?, 楼底下?还能?提前备好个接应, 瘦男人赶紧和?弟弟对了个眼?神, 露出和?善的笑容向千嘉言解释说:“我?是她爸爸,这个是她叔叔,刚才我?们在家?里吵了几句, 这小孩就跑下?楼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是我?爸!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彭依白躲在千嘉言身后, 少年高挑而宽阔的肩背仿佛就是这世界上最坚实的盾,让她终于能?铿锵有力地喊出这句话,“你?们再不离开我?家?我?报警了”

闻言,瘦男人脸色陡然一变,顿时凶相毕露:“我?不是你?爸谁是你?爸,赶紧叫你?的小男朋友滚蛋,要不然老子来气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想干什么?”千嘉言看?着穷凶极恶的男人,冷笑一声:“说来听听。”

见千嘉言面对狠话完全不露惧色,胖男人心里也?知道他哥的威胁对人没用,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哥,这次我?们过来本来就是想着见侄女儿一面,你?现在搞得,这还怎么认亲啊,跟结了仇似的。”

“你?懂什么你?!”瘦男人侧过身作势就要打人,“小孩进了大城市,以为自己真的是城市里的金凤凰了,不给她点?教训,她都不知道自己生在哪个鸡窝!”

“好了好了行了……”

“行什么行!”

千嘉言冷笑着看?这俩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一唱一和?地上了楼,他回头,就看?小姑娘眼?眶比刚才更红了几分,泪珠子来回打转。

“其实,我?是被我?现在的爸妈,捡回家?的。”

小学?的时候,宋汝月曾经向彭依白提出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现在天天这么努力,去给那些老爷爷老奶奶献殷勤啊?”

彭依白当时没说话,宋汝月见她面露难色,便赶紧摆摆手让这个问题过去了。

其实那不是彭依白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因为这个答案让她难以启齿

她想让自己有点?用。

就像是曾经被抛起过一次的流浪猫和?狗,再次被领养,就会变得特别乖一样,彭依白所有对抛弃的危机感,都在李兰娟对她身世的描述中,被唤醒和?建立。

爸妈有了新的,亲生的孩子。

彭依白那段时间回来,心里都是忐忑的,她害怕有一天家?里的门?会没法再用她脖子上这把钥匙打开,害怕以后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家?,也?害怕自己要离开学?校,被送往孤儿院那种电视里看?过的机构。

在他们家?,只要有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用到只剩个硬币大小的香皂,也?是不会被扔掉的。所以当时她的想法真的特别简单,她觉得只要自己讨人喜欢一点?,去帮爸妈的忙的时候不会被附近的长辈一调侃就跑掉,这样就算只是拿来当个逗乐的玩具,至少她也?算是有点?用。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目的真的幼稚到可笑。

但是对那个时候的彭依白来说,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如?有神助了。

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讨再多附近的爷爷奶奶喜欢,李兰娟也?不会接受她。

她本来就不是肥皂。

就算把自己强行变成讨人喜欢的样子,也?是没有意义的。

“彭依白,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哭吧?”

转眼?,两人已经走到了大马路上,小姑娘还是两眼?泪汪汪的,那两颗泪珠子反反复复摇摇欲坠,憋得鼻尖都红了,却死活就是不往外掉。

“不是。”

彭依白回过神,赶紧深吸口气把眼?泪往回憋,瓮声瓮气地说:“我?哭起来特别没完没了,很烦人的,而且周围都是街坊邻居,如?果看?到我?在哭,不太好……”

“?”

这话简直奇怪到让人发?笑,千嘉言哼了一声:“你?这叫什么,万人迷包袱?”

哭都不想让人看?见是吧。

彭依白就听千嘉言无语地叹了口气,下?一秒,连在她棉服后面的帽兜就被千嘉言一把掀起,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她头上。

“你?干嘛”

“上来。”

下?一秒,从不向人低头的少年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藏青色的宽厚肩背,好像又成了一个让人能?够短暂逃避现实的酣甜梦境。

“这样就谁都看?不见了。”

-

一月一日,元旦。

傍晚六点?半,整个居民区的楼下?,再也?找不到暑假时的欢腾与热闹,静得除了风的声音,就是少年一人的脚步声。

千嘉言没往青北路上走,就驮着小姑娘,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居民区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突然有了点?空余的时间,能?欣赏一下?南方?的冬天。

和?北方?完全不同,哪怕入了冬,也?还是有不败的草木,散发?着顽强的生命力。

偶尔,背后会传来她轻不可闻的抽噎,但绝大多数时候,彭依白的眼?泪也?都是乖巧而安静的。

“彭依白,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的事?”

就在彭依白伏在少年背上,尽情?释放情?绪和?眼?泪的时候,她听到千嘉言忽然没头没尾地这么问了一句。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