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分?开后的每一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了醒,醒了流泪,再浑浑噩噩地睡去,他以为他会?恨透了她,恨她嘴巴一张一闭就是海誓山盟,恨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释放出来的偏爱让他自作多情,恨她对他骗身骗心却不肯骗到?最后,最恨她像丢掉一袋垃圾一样冷冰冰地甩下了他。

他以为他会?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可当此刻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有欣喜若狂的激动和柳暗花明的庆幸,他像一条经?历过弃猫效应的狗,因为恐惧再一次被丢弃而变得更加温顺听话。

她真厉害啊,而他也真是没用,被她这种没良心的家伙吃得死死的。

程砚靳半点脾气都没有,伸出手想跟她握手:“林小?姐,林琅意,哪个琅?”

“王良。”程扬康替她回答了,“你以后经?手公司业务,会?常常跟林小?姐碰面的,她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你要多向人?家讨教讨教。”

“肯定。”程砚靳执意在她面前犟着?手,非要跟她握这次手。

原楚聿往前迈了半步似乎想要挡住林琅意,程砚靳嘴皮子飞快,阴阳怪气一句话堵过去:“女士优先,稍后再与您问好。”

“呵,”原楚聿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程先生在国?外长居了这么久只记住了一个女士优先,难道不清楚女士不伸手男士不宜先伸手吗?”

程砚靳斜觑过去,火上浇油:“是在国?外住久了,尤其是在瑞士,习惯了,不好意思。”

原楚聿平视着?他,话里三分?敌意:“既然习惯了,的确还是定居在国?外比较好。”

“哈,不巧,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程砚靳!”

女声一出,程砚靳刚燃起的斗志一下子被泼灭。

林琅意已经?释缓了意外重逢的震悚,她提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睨着?他,抬手迎上他的掌心,咬字:“你好。”

语气有些硬,是警告。

程砚靳如愿以偿地握住了她的手,没忍住翘了下唇角,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猫,握了三四秒都依依不舍地不肯放,迫不及待地开始安排上了:“我明天就去应山湖走一趟,跟林小?姐好好对接一下这几?年?我们?两家的合作。”

原楚聿横插进一只手冷冷打断:“程小?公子还是先把眼睛治好吧。”

程扬康连忙解释:“砚靳回国?不到?一周,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他说?吹风就疼,一直掉眼泪,成天关在家里不出门,今天是我好说?歹说?把他抓出来透透气……”

林琅意趁机抽回了手,在程砚靳委屈撇嘴的当口又瞪了他一眼。

他被凶也开心,一看见?她什么毛病都好了,心也不痛了头?也不抽了眼睛也不流泪了,药到?病除又是一条好汉,只是转眼瞧见?身旁杵着?个阴魂不散的未婚夫,让他怎么看怎么不爽。

但林琅意警告了他两三次,他再怎么心花怒放也该控制下面部表情了。

程砚靳咳嗽了一声,不愿意用跟林琅意握过的手去握原楚聿,特意换了一只手伸过去

才?碰到?原楚聿的手,对方立刻冷淡地收回了,两人?指尖互碰不到?两秒就分?开,极尽敷衍。

原楚聿甚至还将手中的高脚杯往餐盘上临时一搁,从怀里取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擦手:“手上沾了点香槟。”

程砚靳翻了个白眼,说?他手指上还有一些烟灰还有点道理,有酒……讽刺他刚才?失态把酒杯摔了是吧。

他虽然在林琅意面前怂,但是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在情敌面前丢份,正?打算跟原楚聿大战三百回合,余光忽然瞥到?他手腕上带着?的一只黑冰色手表,霎时破防。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着?,林琅意去了好几?家腕表店挑选了很久,还在他手腕上比划了数次,最后才?决定买下的。

当着?他的面!把他当死人?模特!给她老公买礼物!完了还要说?一句“更配他,他比较白”!

她给他买礼物可没那么用心!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程砚靳身体里像是被打翻了一整瓶醋,越想越酸,但这种时候不蒸馒头?争口气,膝盖打折了也要把脖子抻出二里地,当即摸摸口袋把挂着?红色牛铃的手机掏了出来。

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他保护得很好,崭新如初。

原楚聿瞥了一眼,挪开了视线。

他知?道这一定是出自林琅意的手笔,她喜欢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旅行回来的时候会?带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用颜料染色后被他粘成了一副拼图画;她收集了岩砂、沙子、树枝和松塔插了一瓶颇具艺术感的盆景,就放在两人?洗出来的合照旁;他的书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创意伴手礼,颜色鲜艳明亮,她进入他的生活,把他枯燥单调的房子染上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很喜欢。

他想让她侵占他所有的空间和地盘,在他身上留下各种旁人?一看就知?道是她的痕迹。

但现在,另一个男人?堂而皇之地拿着?那些根本不属于他的颜色。

原楚聿敛下眼睫,心想程砚靳得意是有得意的理由的,别人?看到?他带着?不符合本人?个性的红色铃铛,当然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他的女朋友,这跟手腕上戴着?一根女孩子的头?绳有什么区别?

而他自己?佩戴的腕表和袖扣,因为林琅意在购买时特意贴近他的风格,所以如果不是他总是有意无意提及这是“我爱人?送的”,别人?怎么会?知?道他跟林琅意有多恩爱?

林琅意不知?道为什么两个男人?忽然都沉默了,她哪里知?道两人?都在艳羡对方的礼物并恨得牙痒痒,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把两人?拉开。

她挽住原楚聿的胳膊:“庄岚在那儿,你陪我过去打个招呼?”

原楚聿自然地垂下胳膊牵住她的手,温和地冲程砚靳点了下头?,语气波澜不惊:“失陪。”

程砚靳挑眉:“酒杯都不碰一下就走了?”

林琅意否决:“他这两天在输液,不宜喝酒。”

嗯……还是因为在浴室里玩久了水凉了,他又只顾着?先把她擦干。

原楚聿杯子里那点香槟确实没见?下去过,程砚靳对着?他能火力全开,一旦听到?林琅意两句维护的话立刻就碎了。

酒都不能喝,什么病秧子,还输液。

程砚靳晃了晃杯子,一饮而尽:“可惜,原总还是要好好保养身体啊,三天两头?生病,那不是给林小?姐增加负担,我听说?您还比她大上几?岁吧……那更得保养保养,不然要是哪一天一不小?心先她一步……啊我失言,主要是我从小?就不怎么爱生病,体质比较好。”

“我爱人?是比较关心我,在我的事上操心得比较多,”原楚聿骤然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只是一点小?感冒,是她太紧张了。”

程砚靳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起自己?在瑞士落水发烧的那段时间正?是被林琅意无情冷战的噩梦期。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