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早早将车发动待机了,林琅意没有上前?,边述也?默契地没有开门上车。
“今天,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
这是?林琅意问的第一句话,如此直白,开门见山,就像她直率洒脱的性格一样。
边述坚决地摇了摇头……这是?实话,原楚聿和林琅意的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错话,也?没有露出敷衍或是?轻视的目光,将心比心,如果位置互换,他不一定能这么?体面地对?待“边述”。
林琅意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她其实也?觉得?原楚聿和母亲还是?客气温和的,那些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起码场面上,今晚还算顺利。
“如果你有什么?难受的,要告诉我。”林琅意强调,“我发现?你这人还是?挺闷的,有时候得?靠猜。”
“不会。”边述差点因为她这样温柔小意的一句话湿了眼眶,他将左手背到身后,指甲用力掐进手心,逼着自?己不要露出破绽,千万不可以让她担心。
她是?如此善解人意,他应该要知耻而后勇,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做出点成绩来。
边述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设计和考量,他从未有当下这一刻这般如此希望自?己一夜长大,跳过中间这些年,成熟成长,变成真正配得?上她的天命。
林琅意得?到他的回答后才松懈下来,她打开车门,笑眯眯地回望他:“那好吧,下次我们去金沙溪岛吃饭,你早点回家。”
番外二(4) 伪兄妹(4)……
母亲在林琅意送完客回房后才使了个眼神, 把原楚聿叫到了茶室。
原楚聿姗姗来迟,边述前脚出了门,他便起身将自己?那双被边述穿过的拖鞋扔进了垃圾桶。
走?进厨房,邱姨还在整理清扫, 原楚聿冲她微微点了点下巴, 斯斯文?文?地?拣出边述使用过的碗筷和杯子, 平移到垃圾桶上方?,松手, “咚”的一声响。
再次用手背顶开水龙头,原楚聿面无表情地?清洗双手,最后才走?向茶室。
一进门, 母亲严厉问道:“你真?是今天才知道边述是珠珠男朋友的?”
原楚聿的脸色比起她好看不到哪里, 他低垂着头,用拇指蹭掉食指关?节上的水珠,冷笑道:“我也希望自己?能早一点知道。”
母亲与林琅意的想法不谋而合, 怀疑起了原楚聿对此事为何如此重视:“原楚聿, 你今天把我叫回来,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真?为珠珠抱不平还是在提点我和她爸爸她是多幼稚。”
原楚聿猛地?蹙起眉,抬眼,声线发沉:“我只请您回家,没有与父亲说这件事,您觉得我是存了心拿着珠珠早恋的事在挑拨离间?”
这就是母亲今日虽然不满边述的条件但仍然在场面上给足了面子的原因, 她觉得自己?的态度影响着原楚聿的判断,所以无论暗地?里如何, 面上,她总要站在林琅意这一边。
她听原楚聿这么说,心下稍安, 但依旧强调:“珠珠只是谈个恋爱,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最好不要小题大做动歪脑筋,我要提醒你的是,应元大部?分在我手里,你哪怕是跟你爸说,他也做不了主。”
原楚聿蓦地?荒唐笑出了声,他笑了很?久,笑到身体?微微摇晃用一只手撑住桌子,最后戛然收住,声线骤然拔高,用那只贴了止血贴的手握成?拳猛地?用指骨用力敲了敲桌面,凛然愠怒道:“我生气的是她谈恋爱这件事!”
“她成?年了吗?!”
“她满十八周岁了吗?!”
“她只是考上了大学,但她跳过级,她是提前批,她现在根本不是一个成?年人!”
原楚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响过喉咙,即使怫然,他也只会冷着嗓音一针见血地?挑出问题,用理性的判断和做法令对方?哑口无言。
哪里有过当下这样?情绪失控到仿佛是完全丧失理智,被感情牵引着走?的模样?。
母亲显然也被这盛怒当头接连的驳斥发问给惊到了,她站在他面前,看自己?这个向来温顺听话的养子扒去?虚虚实实令人称赞的完美画皮,露出了底下这样?不为人知的堪称破防失态的一面。
桌子上的茶杯磕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原楚聿胸口堵闷,语气发寒:“一个不自量力的,担不起责任的小子,在珠珠没成?年之前告白追求,他能是什么好东西?别跟我说什么情难自已,再轻情难自已连最基本的原则都不能克制遵守的人有什么品行?他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打?出及格分!”
“您居然质问我居心为何?我倒想问问边述是不是居心叵测!”
母亲愕然地?瞧着盛怒之下的原楚聿,他呼吸很?急,仔细看的话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情绪完全处于崩溃状态。
“你这么在意我谈恋爱?”
林琅意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茶室里的两个人瞬间哑了言。
她问出这话的意思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层含义,只是陈述。
母亲连忙两步上前扶着林琅意的肩膀,低声说:“珠珠,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今天想早点休息了吗?”
林琅意没回答,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一眨不眨地?盯着原楚聿,还在等?他的一句回答。
可原楚聿说不出话来。
他因这句从林琅意口中说出的简单的话语而方?寸大乱,她的声音响起的第一秒,他便浑身颤抖了一下,挺拔舒张的宽阔肩膀慢慢收拢,像是一株失去?生机的萎败凋零的植物。
林琅意问了第二遍:“是我谈恋爱,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原楚聿脱了力似的稍弯下腰,用蜷起的指骨抵在桌面上撑住自己?的重量,就好像突然从天而降一盆冷水将他浇透,把自打?今日傍晚起所有隐忍不发后反扑的愤怒都浇灭了。
他茫然无措地?盯着沉香木茶台的细小纹路,盯到眼膜发痛发干才机械地?眨了下眼,他试图努力拨开自己?今日一整晚的郁结情绪,发现脑海里沉浮空荡,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他会生气成?这样?。
只是边述不好,不值,不配。
他看着林琅意长?大,他亦父亦兄地?陪伴着她成?长?,他们感情甚笃,他只是作为哥哥,看不上边述这样?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的,他只是对边述有意见而已,不是对林琅意谈恋爱这件事不满。
“我没有不让你谈恋爱。”他听见自己了无生气的干瘪语气,好像扔在地?上一踩就断的风干枯枝。
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一样?,原楚聿勉力抬起脸,再次干燥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对你谈恋爱这件事有意见。”
前言不搭后语。
自相矛盾。
原楚聿张了张嘴,好像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他语无伦次地?辩解:“只是没有成?年之前……”
“那成?年后呢?”林琅意问,“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我知道轻重,家里一直有这方?面的性教育,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