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妫宁已经服毒自尽。”
方无舛闻言若五雷轰顶,半晌才说:“我杀人了……”遂抓住素儿的衣角,“你给我的那个卷轴里面到底写着什么?”
素儿从怀里将卷轴拿了出来:“只是一句话而已。”
方无舛颤抖地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卷轴里夹着一绺青丝:天光尽,勿唏嘘,只影向谁去。
方无舛抬了眼盯着素儿,眼睛红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过劳动节了,收拾屋子,干干净净迎五一。也先祝大家劳动节快乐,出去旅游的开开心心,在家宅的自自在在。嗯。
关山杜若飞(上)
方无舛就那么红着双眼,紧咬牙关,死死盯着素儿。素儿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你当初没说要她死!”
“仅要主子做到让她心堤失守都如此勉强,当时若说要取她性命,主子怕是心有芥蒂,难以成事。”素儿语气平缓,就要去拿无舛手里的卷轴,“主子还是不要去想太多了。”
方无舛紧捏卷轴:“赵妫宁哪一点做错了?是你们看不得她不为她妹妹去死,非要逼得她殉情?还是你们见不得她爱上自己亲妹妹,非要她死?皇上姑且要她活着,你们又管得什么闲事呢!”
“主子!”素儿抬起眼睛,“主子切不可为一件任务失了内心的平和。”
“平和?我要怎么平和?你以为我像你们一般满手血腥么!”方无舛垂了眼,看着卷轴上的诗句,喃喃念道,“天光尽,勿唏嘘,只影向谁去。只影向谁去!这句话,就是这句话!说什么助我一臂之力,我看是助赵妫宁早入黄泉!”
说罢方无舛将卷轴向地下掼去,素儿任她发气,只是一个探手将那绺青丝在它落地前攥在手里。然后拣起卷轴将青丝卷起,塞到怀中。
回浦的路上方无舛自己扯了黑布蒙眼,一句话也没有。
马车咯噔了一下,素儿过来要给她解开布条,方无舛扭过头去,自己一把扯下,自顾自下了马车,原来已是到了和苑门口。方无舛径直走了进去。哑巴嬷嬷已经备好了洗澡水,方无舛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个精光,整个人浸在木桶里,四周的声音都变得模糊。到实在憋得不行了,才将头浮出水面,长出一口气。睁眼时,素儿已经净手半跪半坐在她旁边。
“我渴。”方无舛没好气地说。素儿应了一声,很快端来一杯已经温热的素茶。方无舛饮了一口,“遍饮新茶不负春。我今年是只得连春也辜负了去!”
“主子今年定不负春,素儿明日起……”
还没等她说完,方无舛就打断了她:“算了。我知道你平日里给我喝的那些个汁水都是加了东西,专门调香的。我想活着,调不出这味儿来都不知道怎么死呢。”
素儿一愣:“其实少量喝点单纯的茶饮,也是无妨的。”
方无舛“哼”了一声,这点她当然知道,因为每天素儿还是会给她一些茶饮,免去总服汁水生来的厌倦。如今这么说只是发泄而已。
沐浴之后,方无舛换了新衫,除去了周身劳顿,卸去了一脸疲惫,面皮透出艳色,只是往镜中一看,仍是一脸的不高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是苦笑:“果真好皮囊,杀人不见血。”
素儿这边已经替她束好腰带:“主子拿卷轴去见浦主吧。”
方无舛没有说话,接过卷轴便向芙蓉苑走去。
厅内燃着龙涎香,方无舛皱了下鼻,继而抱着卷轴没有说话站在厅内。
“怎么,完成了任务不开心?”浦主等了片刻不见无舛说话,“拿卷轴来。”
方无舛低了下头,抱着卷轴向前走去。见得榻前那双湘绣芙蓉鞋便驻下足来,默默递上卷轴。
那边没有动静,气氛似乎有些不大对,方无舛才低声说:“浦主,卷轴在这儿。”
浦主接了过去也没有说话,方无舛听得她展开卷轴来。片刻没有声响,忽然间闻得一股焦臭的味道。方无舛抬头一看,浦主斜歪在榻上,手里还剩下一绺没有烧焦的头发。方无舛望见那双绿眸,里面射出一股寒光,仓促垂了头。
“我当日许你一个奖励,今儿该兑现了。”
方无舛觉得这慵懒的声音忽然扑在自己耳边,那奇异的香气将自己的心神一番番撩拨:“怎么不开心?”
“无舛没有不开心。无舛只是觉得赵妫宁不该有这样的下场。”方无舛突然就说出这句话来,马上就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哦?那你说说她值得什么样的下场。”浦主的声音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无舛对赵妫宁了解不多。但无舛只觉得,如此重情之人,罪不至此。”说到后面,方无舛声音忽然忍不住大起来。
“哼!”浦主低沉一喝,方无舛心里突突直跳,“我看你是被素儿那蹄子给迷惑住了!心心念念的儿女情长!她有没有告诉你在芙蓉浦不要动情!”
厅里霎时连只苍蝇都不敢出气了。方无舛觉得后背沁出了凉汗,衣衫紧紧贴在背上。
“好,你完成了任务,我许给你的奖励照旧给你。但你妄动感情,该罚呢还是得罚。你且过来。”
方无舛乖乖伏了身子下去,浦主从怀里取了一只小葫芦,拧开葫芦盖儿让方无舛深深吸了一口。方无舛就觉得头脑之中一阵清凉,似有轻风吹散了自己脑中的迷雾,有什么地方拨开乌云见了太阳。
方无舛心下狐疑,这算是什么奖励?让自己清醒一些么?
浦主收了小葫芦:“现在觉得怎么样?能想起来了吗?”
方无舛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是要想什么,只得坦白:“无舛驽钝。”
“你家里有老父还有谁呀。”浦主提醒她。
“无忧啊。”方无舛脱口而出,瞬间反应过来,“无忧!”原来这些日子心中隐隐的怅然若失便是无忧!自己怎么会忘记了无忧!
“失而复得,这感觉好么。”浦主轻笑了一声。
方无舛暂时收了这份喜悦:“谢浦主!”
“但是罚也得罚。”浦主转而厉声道,“你且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