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包抄了驻守辛家村内的吕川军。原是土匪出身的吕川军并无严明的军纪,没有应对奇袭的经验又身中剧毒,甫一照面便落得个溃不成军。
这支奇兵的构成都是遭遇吕川军迫害的平民百姓,自白玉京内习得匿身步法的游侠提前探出了村民们亲属被关押的位置。而后柴胡大夫的孙女苦丁借助白玉京囤积了大量的药,她自行调配了伤药以及毒药。游侠在当天夜里提前将毒药下到水井之中,待吕川军毒发之后。游侠带着村民们,救出了关押在大营中的村民。
无论是被关押的村民还是被迫劳作的百姓,吕川军施舍的食物只有馊饭与发霉的窝头。因此,下在水井中剧毒半点都没入村民之口。
在毒药的作用之下,辛家村的镇民们几乎没有任何伤亡地屠尽了驻守城郊的吕川军,还有一部分溃逃入山林的士兵则死于毒发。临死之前,这些死不瞑目的兵匪都没想明白,一群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究竟哪里来的反抗的勇气。
他们并不知道,在白玉京内接受授课的镇民每节课后都能得到一粒「仙师练废的丹药」。那丹药色泽红艳,不过小指指甲盖那般大小。村民们将丹药含在口中,瞒过王堂主等人的耳目,带出白玉京后再嚼碎咽下。这种丹药并无其他功效,只是服用后不会有腹饥之感,身体上的疲乏也会消散。
虽然仙师次次都强调这不过只是「练废的丹药」。但哪有一直炼出同一种废丹的道理?村民们心照不宣,缄默不语。他们私底下用得赏的玉流光换来了强身健体的功法,平里依旧伪装出虚弱无力的模样。他们彼此分担劳作,隐忍多时,这才有了这一晚的奇袭与屠杀。
统帅他们的游侠自称是辛家村阿山叔的远方表亲。但她却对鹤林城的局势了如指掌,知道吕川军背后还有其余的势力。在击溃驻守的吕川军后,游侠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带着修得粗浅功法的镇民们潜入鹤林城。她心知肚明,驻守城郊外的吕川军只是一小部分势力,真正的罪魁祸首洪家尚未伏诛。若是他们坐以待毙,明天亮时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四方而来的围剿。想要真正脱困,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那位洪家的洪圣君。
仅仅一夜而已,洪宥盛从未想过,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政权会在一夜覆灭。
洪宥盛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虽顶着「圣君」的名头,平里却绝不会轻易出现在外人眼中。他养了一大批死士,自己还有两名体型相似的替身。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敢于反抗也就罢了,为何他们还能精准无误地窥见棋盘上复杂的博弈,一举将他将死。
苦丁披着黑色的斗篷,紧跟在游侠的身后。她用迷烟药倒了洪家的守卫,看着游侠单刀直入,一把斩下洪圣君的头颅。
“你不是阿山叔的表亲,你究竟是谁?”
苦丁反手拔出淬毒的小刀,搁在游侠的脖颈之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知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但想当黄雀,门都没有。”
【第21章】正道魁首
“为什么这么说呢?”
游侠并不慌张,这个混迹在村民中、在极短时间内便得到村民们的信赖的游侠发出一声轻笑。她是莫名出现在辛家村内的,以「阿山叔表亲」的身份自居。在今之前,苦丁和其他村民一样都信赖着这位身手不俗、见识广博的游侠,对她不幸搅进辛家村的糟烂事里深感愧怍。
但今夜,游侠率领村民们发动奇袭期间表现出来的镇定,对鹤林城势力的了解以及不知名的情报来源,都让苦丁嗅见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游侠绝对不是阿山叔的表亲,她背后隐藏着另一股势力。之所以掺和进这件事里,恐怕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
苦丁心里发了狠,将小刀用力摁下些许,游侠的脖颈立刻沁出了血迹。虽然只是孩童之躯,但苦丁有把握精准割开对方的气脉,让对方当场毙命。
“你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昏君、越王,还是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苦丁吐字冰冷,“统筹煽动村民们发动□□,捣毁洪家的窝点。你是想以英雄的身份得到村民们的拥戴,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名正言顺地收编辛家村与吕川军?”
游侠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语:“真是让人意外,白玉京真的这般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让人通晓权谋之术?”
“回答我!”苦丁低喝一声,刀刃又往下压了些许,“你是谁派来的?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若是让乡亲们再次沦于不义,就算会被他们怨恨,我也要杀了你!”
“我确实是受人所托,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游侠将手臂高举,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你说得很有道理,这确实是一个收编军队、招安吕川军的好时机。你们辛家村向掌控当地的官吏洪家举刀。不管最后谁登上京中高位,派兵前来镇压也是迟早的事情。除非散作流民或就此起义,否则你们没有退路可走。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今夜过后,「阿山叔的表亲」会就此消失,谁也寻不到踪迹。而在鹤林城权位易改之后,将会有人为你们改换户籍,描补此事。”
苦丁紧绷的小脸略微松动,但语气依旧冰冷:“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就可以提着洪宥盛的脑袋走出去,宣告狗贼已经伏诛。然后你可以告诉村民,我已经事了拂衣去,从此归隐江湖。”游侠伸出二指捏住刀刃,将它挪开些许,苦丁试图反制,下一秒却觉得手腕一麻,小刀已经落入了他人的掌心,“你若是还不放心,怕我后卷土重来,利用这份恩情再次将村民们卷入争斗里。你也可以跟他们说我已经死在洪家死士的手中,与洪宥盛同归于尽。”
游侠笑盈盈地转身,用剥皮小刀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苦丁沉着脸退开些许,目光忌惮地注视着游侠手中的刀刃:“不必,我会对乡亲们据实相告的。”
“那也不错。”游侠挑了挑眉,她捏着刀刃,将刀柄递给苦丁,“白玉京的存在并无罪过,有罪的不过是这些利欲熏心的恶徒。凡事落在他们手里,好的
也能变成坏的。无论如何,希望你们一直抱有向学之心,好好利用白玉京这份奇遇。”
“我们会的。”不用游侠多言,苦丁也没有打算放弃继续在白玉京中深造。她已经尝过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苦,她绝不让他人再有机会将自己踩入泥泞。
游侠态度如此友善,见她砍下洪宥盛的头颅后当真准备就此离去,苦丁忍不住道:“谢谢你。但,你和白玉京的几l位仙师……究竟为什么要帮我们?”
游侠遁入晚风,只留下一声隐含低笑的轻语。
“谁知道呢?有人为了大义,有人为了理想,有人是为了看似幼稚可笑的憧憬。”
“也有人,只是因为曾经喜爱的街道上少了一个用箩筐装着襁褓的老头儿,仅此而已。”
……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或许是天翻地覆、彻夜难眠的一夜。
而游侠在与苦丁辞别之后,却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远走高飞,从此退隐江湖。她顺着洪府所在的官道一路走到尽头,翻身跃入了一处略有几l分破败的府邸。那府邸规模宏伟,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城中街上,不难想见这座府邸当年也是高门大户人家。
但如今,府邸门前的石狮子石苔斑斑,门檐上的红漆都已褪色脱落。种种细节无一不透露着一股破败萧条的寂落。但主人家依旧死犟着不肯离开这座曾经辉煌过的院府。
想到这座府邸如今的主人,游侠忍不住撇了撇嘴。她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穿过前院。前院还算整洁,毕竟主人家还强撑着门面。但进入后院之后,那股破败霉朽的气息便再难遮掩。想到曾经门庭若市的世家沦落至如今这般门可罗雀的境地,游侠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们曾经骄傲无比的小公子,究竟还要在这里蹉跎年华几l许?
不过好在,小公子近来似乎重新振作了起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没有就此一蹶不振,游侠心里是万分欣慰的。
游侠穿过拱门,来到了一处更加荒僻的院落。与那些早已无人居住、仆人疏于打理的院房相比,这院落在清冷萧条中另有几l分清幽的雅致,看得出来院主人费心地打理过。居所的环境能映照人心,在游侠看来,这院子哪怕只是多出一俩根竹子,那也是好的。
然而,待游侠看清院中的情景时,她已经跃然而上的笑颜不由得微微一僵。随即点燃双目的,便是难以遏制的怒火。
院中的凉亭内有一道倚着素舆的身影,他靠着椅背,静默地坐着。而在他身前,本该好好摆在石桌上的棋盘被人掀落在地,黑白棋子撒得满地皆是。破碎的茶盏,翻倒的茶壶,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窥见那人逶迤于地的袖摆上漉漉的茶渍。
“小公子。”游侠放轻了声音,轻轻地唤着。她唯恐自己嗓门大了些,便惊碎了眼前幻梦般的身影。
“萍姨。”出乎游侠的预料,那人抬起头来,回话却稳沉有力,甚至还有几l分莫名的轻快之意。
游侠以音鉴心,发现少年心中并无郁结,心上压着的石头这才
砰然落地。她面上带出几l分笑来,朝着那人快步走去,绕过满地狼藉。游侠终于看清了月光下少年的身影:“小公子,更深露重,怎在外头吹风呢?”
游侠名为「风扶萍」,年轻一代的侠客或许没听过这个的名姓。但风扶萍轻功举世无双,为人侠义,在江湖上曾有「独行万里风不息」的美名。风扶萍生性洒脱,退隐江湖后因为喜爱鹤林城的山水,便留在此地接受了一户世家的供奉。后来世家没落,风流云散,风扶萍便在附近的山林中结庐而居,子也算过得无忧无虑。
虽说已经离开老东家了,但风扶萍行走江湖不为钱财,只为一个义字。小公子托信于她,她便毫不犹豫地来了。
“我那堂兄今又来找不痛快,怕他砸了我刚入手的云子,便取了一盒缺子的旧物在这里摆给他看。”少年从桌上拾起一枚云子,优哉游哉,“他心胸狭隘,口无遮拦,平里得罪的人自然不少。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为了刺他,嘴碎之人十有八九会提及我的陈年旧事。以我堂兄的心性,他在外头不痛快了,自然会来找我不痛快。”
少年语气漫不经心,风扶萍却听得心揪无比。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文武双全的少将军。若不是遭人暗害挫伤了脊椎,哪里用得着忍气吞声,被人嘴碎?虽然小公子当年咬牙忍辱,用尽手头所有的人脉将暗害自己的人落下马来。但他不良于行,无法随本家长途迁移,只得留在老宅,跟侵占了自家家产的族叔相看两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