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牵丝 刘正阳刘妙曼 3547 字 7个月前

但她现在要冷静下来,好好为父亲的事想办法。

她回来的第一天便跑了好几个地方,晚上又请了律师来详谈。这位律师比较资深,全程跟踪这桩案子的费用是一万元。他说会尽最大能力帮他们争取最大索赔量。可是一提钱,母亲便惦记这惦记那,精神抖擞地问最多可以赔多少?又问林觅身上还有多少钱?富豪给了她多少分手费?

林觅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

林妈咕哝:“问问而已。谁知道你是真和富豪分手还是假的。你藏钱我也不知道。”

林觅不出声。她就是对家人自私也情有可原。生活在这种家庭,她怎能当他们的摇钱树?她有钱,她就是不想告诉他们,她是明智的。

最后在监狱办告诉她们不能保外就医,并且探视也要遵循规定的时间之后,林觅冷着脸对妈妈说:“你跟我去我那里一趟,看看我的环境就知道我有没有分手。那边离我爸的监狱也近一点,你请假先去我那里住吧。”

只是林妈一到她的白领公寓,也惊叹得发出啧啧声,问住那么好,贵吗?谁出房租?林觅瞒着说不到四千,林妈又跳脚:“四千!那么贵!你怎么住那么贵的?哪有那么多钱,我一个月做死做活才三千!噢,一定是富豪给了你很多分手费,你不告诉我!”

林觅说:“分手费就三万,你要我全都给你了。这是他以前租给我住的,还没退,这个月开始房租才是自己出的。”

“这还差不多!那你赶紧找便宜的,把这退了。”林妈坐下,休息片刻后又打电话与别人哭诉:“天哪!我的命好苦啊......”

林觅在她背后小声说:“你真像樊胜美她妈!还好我不像你。”

她父亲的伤势终归要紧。无奈于她们收不到即时消息,只知道人在医治,却不知如何了,醒来没?两天过去,林觅寝食难安,黑眼圈都熬了出来。

米莉姐给她打来电话,问她最近在干嘛,有空一起去逛街呀?林觅哪有劲儿,说家里出了点事,一段时间都没空。

米莉又问:“有啥事啊?一般人家的事无非钱物,你家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刘先生可以帮忙呢。你找他没有?”

刘正阳......一言惊醒梦中人,林觅欣喜地想:刘正阳有钱有势,又在警局认识有大人物,这种发生在监狱的事,他何尝不能找人帮忙呢?可是......她的表情垮了下来,他真的会帮她吗?以什么理由,他会看得起这些市井小民的不堪事吗?

赌一赌吧!她暗暗鼓舞自己。就连米莉都给她建议了,她不试怎知道不行?

她在一天晚上借机撇开了妈妈,打车到了“丰盛”公司的楼下等着。那天很冷,她故意穿得很薄,只一件薄薄的针织开衫裹住里面的白色衬衫,披着头发,站在停车场出口显眼的位置耐心地等。

有个保安瞧她可怜见儿的,问她在等人吗?又叫她去别的地方等,这里风大。她摇摇头,坚持着。因为她给王姨打过电话,得知刘正阳这几晚都在九点多回去。

这儿真是风口,风呼呼地刮来。林觅冷得哆嗦,手脚都是冰的,恍然间,她想起去年冬天见到刘正阳的时候,也是这么冷,但她当时并不狼狈,她是穿着漂亮的衣服,化着精致的衣服同他说话的。不像现在,她站在漆黑寒冷的风口,他坐在温暖空明的写字楼。

又等了半小时,快十点了,可她怎么还没看见他的车?难道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开走了?不对啊,她有仔细观察每一辆出去的车,根本没发现他有的那几个车牌,不会是,他买新车了吧?她一边颤抖一边焦灼地等。

终于,来了,他的车出来了,那熟悉的劳斯莱斯车灯照着她。她缓缓走到岗亭前,让他们看见。车子过卡,再行两米到了旁边停下,后排一扇车帘子滑开,是刘正阳!他在确认是不是她,旋即迅速地下了车。

“怎么在这?啊?”刘正阳诧异地瞪着她青灰的小脸以及她身上的单薄衣衫,接着脱下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披在她肩上,搂紧了领口。

林觅一见他便哭了!说不出话,泣不成声,眼泪不停地流。她是冻着了,连说话都不会了。刘正阳扶她上了车,不断搓她的手,哈口热气,又问了两遍到底怎么了?她哭着,弱弱的,断断续续地讲:“家里......家里出事了,我爸......”

0064 林觅母亲过世

刘正阳一面听,一面拿纸巾为她擦擦脸,之后已经搂住了她,双手在她后背摩挲着为她取暖。听她说完,他先不悦地责备:“有事你打电话给我啊!怎么就站在这里等,不冷吗?穿那么少跑出来。”

林觅的身子开始变暖,便是暖了,他也还会心疼她赌得太对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还是喜欢我的。

有了刘正阳,一切琐事都变得容易起来了。刘正阳答应,明天就给她周旋关系,把她父亲接出来保外就医。他还问了她今晚住哪(本想带她回别墅的),林觅说妈妈来了,在她公寓,她要回去。

司机把车开到白领公寓楼下,她平静地对刘正阳说:“谢谢你啊,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不知道怎么谢你,等我先忙完这段儿,我”

刘正阳伸手摸摸她的侧脸,“小事,你早找我就好了。先回去吧,明天我给你叫个司机过来,有车方便点。”

林觅像个孩子似的,乖巧点头。她想脱下他的大衣,却被他一手按住。他说:“穿着回去,别着凉了。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出门知道么?”

她再度点头,开门下了车。

真好。有刘正阳正好,她披着他的衣服一路走一路想。便是这晚,她可以不在话母亲说什么烦琐的话,也不用担心照顾不到伤势严重的父亲。他那些话,足以让她暖够一整个冬天。

林爸得到了保外就医,安排在本市人民医院治疗,人已没有大碍,还需住院半个月。律师为他提出的索赔诉讼很快便有了结果,对方家人须赔偿二十八万人民币,毕竟这险些出了人命。林妈说:“这些钱先放我这里吧,等你出来我再给你,毕竟你在里面又不能有太多财产。”

林爸回答不了,他喉咙乃至气管都受伤了,只能干瞪眼。

林觅想父亲还有两年多刑期便能出狱了,先放母亲那倒也无妨。孰轻孰重,母亲断然不敢乱花这些用命换来的钱,另外两个也就更不可能从她手里抠出来了。

噢不!不,她又错了!

她那个杀千刀的继父听说有钱赔便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还撺掇儿子林霄,让林妈先把钱借给他拿去还债!林妈坚决不肯,他们两父子便把林觅抓了,捆在了家里,往她脖子上放把刀,非要逼林妈说出银行卡密码!

林觅绝望地大喊:“疯子!你们全都是疯子!”

林妈拼了命地抢继父的刀,却误伤了自己......割伤了颈部大动脉,医生宣布:死亡!

“就为了二十八万,你杀了我妈!你杀了我妈......”林觅在医院发起了疯,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歇斯底里地狂扇林霄耳光。

林霄跪在地上痛苦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我爸说了说帮他的忙,我真没想到妈会死!我错了,我该死,姐我对不起你,呜呜......”

林妈已运到了停尸间,林爸被警方带走,在医院询问林觅情况的两位警察也走了。一时间安静下来,林觅的耳边却嗡嗡嗡的,仿佛还能听见很多争执的声音,一忽儿,她两眼一黑,倒在一个人身上。

是刘正阳!她不用抬头,只看他的衣料便能知晓。他站着,把她紧紧搂在腹部,急不可耐地说:“怪我,怪我,我来太晚了。”

林觅再度呜咽出声。

“你知道么?我是一个‘拖油瓶。’”整整一晚,她都在他的车里,对他说着“你知道么”的事。

“我爸是大车司机,出了交通事故,被判刑二十年,大家都知道我爸坐牢,不跟我玩。我妈带着我改嫁,我才七八岁,大家也都笑我,我很小就知道‘拖油瓶’是什么意思了。”

“我不喜欢待在老家,不喜欢跟亲戚来往,就想出来读书。可是我妈嫌学费、生活费太贵了,一直不同意让我念大学,想让我早早出去打工赚钱。我说可以贷款的,以后我自己还,然后有些邻居也帮忙说一嘴,她才同意。”

“她是个特别计较的人,也很重男轻女,看我弟像个混账,她也溺爱着。她想我有出息,多帮帮我弟,只要有钱给她,她说我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和什么人交往都没关系,真是市侩。但我是生的,她是我母亲,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印象中没我父亲的影子,可能太小了,长大以后见得也不多,一年见一次?他也没什么对我说的,也陌生的,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唉,却也讨厌母亲。我一直痛恨自己有一个不幸的家庭,很自卑......”

她靠在刘正阳肩头又说又哭,他耐心地听,时而为她擦擦眼泪,时而拍拍她的后背,还安抚她:“坚强点,人都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避免不了。”

“我无法想象她已经死了......就好像我还在梦中一样,她还没到五十,应该还有很多日子,可她怎么就走了?她的思想,她的一切,都没了,没了......”林觅继续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