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姑娘眨眨眼睛,我见她咬咬嘴唇,忽然说,“谢公子,顾,顾庭雪他喜欢你……你们,这是不是他的孩子?”

我一时哑然,反应过来后只能赶紧摇头,官姑娘怔怔地看着我,也瞧不出神色来,最后,只听她说,“此事干系重大,谢公子,我一定守口如瓶,但是,但是你得小心,万不可伤了身子。”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无法回答她,只能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

等我们走出去时,官姑娘已恢复了平日的神态,她收拾好药箱,又给我开了几副药叫我每日服用,我僵硬地接过,只感到脚下踩的是云天和梦地,一切都变得如此不真实,顾庭雪盯着我皱眉,韩棠那张如雪般的面孔上也染上了疑惑与担忧。

我脚底发软,脸色惨白,连装都装不出镇定的神色来,满脑子都只盘旋着各种喧嚣的念头,最后的最后,它们都落脚在两个问题上:我怎么会怀孕?这是谁的孩子?

我一行人往外走,我一直茫茫然地跟在他们身后,韩棠回头看我这幅样子,过了一会儿,直接走到我的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他低声问道,不容拒绝地盯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猛地回神后立刻摇摇头,“韩师弟,我没事……”这话说的我自己都不信,可我已经没了装出镇定神色的勇气来。

果然,韩棠皱了皱眉,正往前一步又要说话,官姑娘在前面喊我们的名字,“韩公子,谢公子,快过来呀!”

韩棠这才没继续逼问,却还是凝视着我,接着伸手握着我的手腕往前走,而顾庭雪也站在远处静静地盯着我,眉头紧皱。

我如行尸走肉般地走着,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是丝毫不敢触摸自己的肚子,一想到那里面有个不知父亲是谁的东西,便浑身发软,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好不用面对这一切。

又走了几日,我们离剑池已经更近了一些,魔物越来越多,也找不到何时的落脚地,几人找了个干燥的空地便坐下休息,我恍恍惚惚盯着篝火看,浑身都在发软。

官姑娘走到我身旁递给我水壶,朝着我眨眨眼睛,我接了过来,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感到烦躁地思索了几日都思索不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茫然地盯着面前噼里啪啦的火星。

这几日因我神思恍惚,几乎都是韩棠与顾庭雪在开路,官姑娘甚至还得时不时来照顾我。事到如今,哪怕是她都看出来此番怀孕不是我的本意,也绝不在我的预料之中,这个女子看着我的眼神便带了些更复杂的意味,总是格外注意我的状态。

韩棠正静静地坐在远处擦拭自己的剑,而顾庭雪则是在打坐调息,我的目光扫过他二人的脸,只感到胸口一阵闷闷的酸涩,低头扭开水壶的盖子喝了一口,起身往远处的水边走,官姑娘似乎想叫我的名字,见我只是往湖边的方向走,便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待我走到那水边,低下头来用清水扑在脸上,才感到找回了些飘散的神志我,我虽是双儿身,可我以为我是根本不会怀孕的,且不说别的,顾庭雪与我厮混了一年,他回回都要射在里面,可我都不曾受孕,如今却为何

而官姑娘说这东西,这东西还很小,顾庭雪和韩棠,甚至是那只大白虎就都有可能……

正这时,忽而感受到腰间储物袋一阵发烫,打开一看,便瞧见竟是那刻着“琅”的盒子,我眼前一酸,心底更是恨极了,便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挥,盒子骤然坠入水中,只发出“噗通”一声,便从我面前消失了,静静地沉入水底。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才终于忍受不了地抽泣出声来。

41、所以……代价是什么啊?(XDDD)

越往剑池走,便越发的险恶,一路上魔物妖兽越来越多,平静的路途突然露出狰狞的嘴脸,连平静无波的湖水都像是一锅烧滚的开水,猛烈地沸腾起来,张牙舞爪的像是困锁了八百年的妖魔鬼怪全解脱了一样,顷刻间,剑池边凶险可怖起来,不少同行的修士皆惨死于魔物口中。

也不知我是否因腹中怀了孽种,这几天走着,便总是头昏脑胀,虽然自打进秘境以来修为便涨了不少,可到此处厮杀起来却常常难以格挡,好几次都是官姑娘替我抵挡才能躲过,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次跌倒在地上,皱着眉握紧了剑插在地上才没整个人倒下去。

“你怎么了?”官姑娘厮打间隙轻灵地跳到我面前,紧张地看着我,“谢公子,可是,可是”

我咬牙摇摇头,只在心底暗恨若真是在厮打中叫那孽种流掉了才好,官姑娘皱着眉,好似还想要对我说什么,这时,另一只魔物从旁边冲出来,她连忙拔剑阻挡,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赶紧提剑上前应敌。

到了这时,才发现顾庭雪与韩棠的修为境界远远胜我二人,他二人在前方皆是一招一式便了结了一群冲上来的魔物,只是也不知是否顾庭雪所说,因为带着云衡仙君的信物,那魔物便都向我而来,此处魔物源源不断,便是顾庭雪和韩棠有通天本领,也只能一剑一剑地念决御敌。

我一剑插在冲上来的魔物身上,那魔物凶狠地大叫,狰狞至极,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看得我心惊胆战,赶忙将剑拔出,口中又念了个决,人后撤了几步,见那魔物倒在地上不动弹,才松了一口气

若真是我拿着云衡仙君的信物才招来如此多的魔物,可我现在早已将信物丢了,它们便不应该再追来……

正思量着,又感到身后罡风一阵阵地闪过,正要回头,便感到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在地上,我抬起头,却见是顾庭雪将我压在身下,而他的身后俨然叫魔物抓伤,鲜血淋漓的一大片。

我瞪大眼睛,“顾庭雪,你!”他只喘了一口气,便起身将我拉起来,只见那只偷袭我的魔物也已叫韩棠一剑捅穿了喉咙,倒在地上。

至此,这一波魔物的攻击才算是结束了,官姑娘大口大口喘气,从药箱里取出药物来,手指发抖地看着顾庭雪的后背,“顾,顾”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替你上药!”

顾庭雪的双臂仍旧紧紧地抱着我,我听着他在我耳边发出的喘息声,不由得恍惚地凝视着他,见我的瞳仁颤抖地注视着他,顾庭雪闭了闭眼,便松开手,骤然后退了一步。

“麻烦官姑娘了。”他低声说,我这才稳定心神,收了剑走到他身后,正看到顾庭雪的脊背上已然叫那魔物抓的深可见骨,鲜血淋漓,恍恍惚惚地看向韩棠,也瞧见他左肩下渗血,轻轻地喘气。

官姑娘只颤抖了一下,便立刻手脚麻利地和我一起扶着顾庭雪到歇脚的地方,从药箱里取出瓷瓶来,她咬着嘴唇盯着顾庭雪,接着回头对我说,“麻烦谢公子给顾兄上药了,我再去准备些草药。”说罢,也不等我回应,便直接将瓷瓶给我手里一塞,转身到一旁处理草药。

韩棠擦了擦唇角,垂着眼眸调息,我手中握着瓷瓶,便无可奈何地站在顾庭雪的身后,目不忍视地转开盖子,从中取出伤药来给顾庭雪轻轻涂在脊背的伤处,“你,你不应该这样……”我忍不住开口,睫毛颤抖着。

“师兄多虑了,情况危急……哪怕不是你,是官姑娘我也会帮忙抵挡。”顾庭雪顿了一下,回答道,我只能咬咬嘴唇,不做声。我不怀疑顾庭雪和韩棠光明磊落,只芋¨圆賡新是他为了救我落得如此下场,到底叫我心下颤动,连着这几日的烦闷和苦楚,给他涂着涂着,便忍受不住地掉下眼泪来。

“啪嗒”“啪嗒”的眼泪坠落在顾庭雪的脊背上,痛的他本能的抖了一下,接着,顾庭雪回过头,见到我握着瓷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似是将嘴里要说的话全吞下去了,眼底发暗地盯着我,“师兄不必为我落泪,师兄对我到底什么心意,我顾庭雪早就看清楚了……你又何必装作难过?”

我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便咬牙立刻反驳道:“你以为我是为你哭?顾庭雪!你自作多情!我不过是为我自己难过,你我几人如今到剑池门口便如此艰难,想来这秘境此番也是无功而返,你在峰里吹嘘的那么厉害,到如今不过是,不过是”

正说着,眼泪又掉了出来,便只能咬咬嘴唇不做声了,片刻后,只能红着眼睛重新开口:“你还要不要抹药?”

顾庭雪凝视着我,片刻后回过头去,我便轻轻地给他受伤的脊背抹上药,到最鲜血淋漓的地方,顾庭雪的脊背不由得绷紧。

我恍恍惚惚瞧着,便忍不住猜想那腹中的孩子会不会是他的这么一想,手中一抖,便只能强忍着敛了敛心神,替他处理好最后一点伤口,才站起身来。

再一瞧,韩棠正在不远处打坐调息,他应是和顾庭雪一样筋疲力尽,我看了看,便走到官姑娘身旁,将瓷瓶递给她,“韩师弟怎么样,我瞧他左肩受伤了,严重吗?”

官姑娘安抚地摇摇头,“刚才与韩公子聊过了,他的伤不严重,打坐调息一番便能好。”

我这才怅然地放下心来,官姑娘看了看远处的顾庭雪,咬了咬唇,我瞧着她这幅样子,心中便涌起一股股的酸涩来,“官姑娘,我,我对不起你……”我不知为何骤然开口,这些日子的经历太过压抑,让我心头仿佛时刻放着一座大山似的。

官姑娘一惊,抬起头看着我,“谢公子……何出此言?”她眨眨眼睛看着我,瞧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失笑起来,虽然那笑容里带着苦涩,可却是情真意切地轻轻开口,“谢公子,我虽喜欢顾兄,可我也知道这两情相悦不可强求的道理,顾兄他……他喜欢你,你又何错之有?”

我咬着嘴唇,官姑娘善良单纯,她怎么会知道顾庭雪是被我刻意引诱才至此,如若我当年没有……没有那般对他,许是如今便都不会发生这些事,顾庭雪和韩棠不会对我产生莫名的情愫,我更不可能怀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孩子!

思及此,只觉得那燕郎说的没错,我这人最是铁石心肠,唯有涉及到自己时才会在意,若不是此番怀孕叫我懊悔不已,我又何曾对顾庭雪和韩棠感到过半分歉意?

这么想着,便越发觉得头晕目眩,官姑娘似是瞧出我的不同,便伸手扶住我,“谢公子,你没事吧,腹,腹中可有不适?”

我只能摇摇头,想来只是心力交瘁,万念俱灰,心念一动,便又忍不住开口道:“官姑娘……可有法子把这个,这个,给打了?”

官姑娘骤然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到底只说,“现在我们在秘境中,若突然……只怕于性命有害,谢公子此事可自行决定,但在这秘境中却是万万不可!”

听到这里,便只能点点头,强装微笑着帮官姑娘处理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