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更多是你的情人。”
“李尽蓝?”谢欺花挑眉,揶揄地一笑?,“真的假的啊?他要是正在监视你,怎么可能让我见你呢?文森佐难道是摆设?”
“当然不是。”李映重双手交叠在膝前,轻声细语,“你注意?到?刚才?请你上楼的那个女人么?她已经?离开了,与此同时,你的手机早就不见了。”
谢欺花这才?注意?到?。
手机早已不翼而飞。
“你会拿到?手机。”他做出了承诺,“但你手机上的定位共享,它让我们俩都陷入麻烦,所?以瑟琳娜必须把它带到?别处去。呵呵,我们也要珍惜瑟琳娜为洽谈而争取来的时间,不是么?”
“你想谈什么?”谢欺花说。
“不,应该是你问我一些事。”
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她感到?好笑?:“你费尽心思支开文森佐,把我找来谈话,最后?却是为我答疑解惑?我还以为你会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然后?告诉李尽蓝,你的情人在我手上,赶紧准备大把的钞票和?一架直通海外的直升机,不然小心我让你的情人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李映重笑?了两声:“我做不到?呢。”
“为什么?因为你的良心不允许?”
“因为我的腿废了。”
李映重平静地道,他撂开自己的西裤裤腿,一截金属支撑着空荡的地方:“我跑不了多远的,这副身体太没用了,如?果我还是个健全人,说不准真的会做出这事。”
“一条腿,那也还好。”谢欺花轻飘飘的,“李映重,你只是废了一条腿而已,李封光和?谭菁丢掉的是命啊。”
李映重对?待这些人只有漠然:“很抱歉,但我并没有向你卖惨的意?思。我想,我们之?间或许该换个话题。”
“你想怎么换话题?言里言外的意?思是,你这么慘都是李尽蓝搞的?”没有任何恻隐,这是一报还一报的事,谢欺花大笑?了起来:“他应该的,真是大快人心!你怎么不对?他说声谢谢呢?你该给这孩子磕一个才?对?呀!”
李映重始终维持着平和?:“你说我罪有应得,我没有异议。我只是在解释为什么不逃,这身体逃不了多远。”
谢欺花盯着他的假肢。
“你会被执行死刑吗?”
“毋庸置疑的。”他说,“但你还有事要问我,不是么?关于李尽蓝的事,不然我拿什么筹码和?你聊?快些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尽蓝正往这边赶来。”
谢欺花略微思索,抛出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你是为了争夺家产才?陷害其余四兄弟,还是因为你生母?”
“你的问题似乎和?李尽蓝无?关呐。”李映重仍然解答,“都有吧,不过在我的生母去世前,我没想过做什么。但她死后?,我感到?很孤单,后?知后?觉自己深爱她。这份爱,不光是孩子对?一个母亲的爱,如?果要类比,李尽蓝对?于你的爱?我想在这里夸赞,谢小姐,你也是一个拥有母性光辉的人,当然,不一定代表真正的母亲。”
谢欺花沉默地听着。
她不认为能够类比。
李映重所?谓仇恨的根源,是他对?他的生母产生了畸形的爱,并且仇恨着当初那个抛弃她远走高飞的李家男人,也就是李尽蓝的祖父。所?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对?失职的父亲的仇恨,也是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对?情人被辜负的怨怼,对?情敌深刻入骨的报复。
“所?以你想报复的其实是你生父?”
“没有,我也嫉妒李家其余子嗣。”
李映重轻描淡写地:“当我和?我母亲居住在街角的狭小阁楼里,他们却在豪华的大庄园里生活,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那种美好的生活,他们和?他们的母亲过了半辈子,我和?我母亲呢?凭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一定要报复他们!即便他们没做什么。”
他把丑恶的情绪全然揭露。
他永永远远地活在阁楼里。
这一点莫名像某人,某个和?她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的人,某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谢欺花的背后?冒出冷汗。
“那你谋杀李封光和?谭菁的时候,有想过会遭到?他儿?子的报复么?你既然能把手伸到?国内,让那李家两个孩子都孤苦无?依,你怎么不干脆弄死他们,永绝后?患呢?”
换做别的人估计不可能,但李映重就是用这种方式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得偿所?愿的。他不可能不过河拆桥。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谢欺花愣了愣,随即开始手脚生寒。
“我不会吓着你,美丽的女士。不过,人大抵不会在意?被踩在脚下的东西。”李映重抬起眼,“害过的每个人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什么都忌惮的话,才?是真的愚蠢,那种人走不了太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个殚精竭虑的人往往容易看得太远,却被脚下绊住。”
“当然了,我在这里追悔莫及是无?用的,技不如?人就是要承认。”他顿了顿,突然以极幽微的语气道,“但你对?我的厌恶,其实也等同于你对?李尽蓝的厌恶,你不觉得他和?我很像么?同样的情结,同样的心机和?城府。”
扯淡。
“你不信我?”他叹息。
“你挑拨离间得太明显。”
“我若挑拨的都是真话?李尽蓝能斗得赢我,你以为他用的全部?都是上流的手段?你以为他干净着,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干净的?就说文森佐,呵,你以为他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保镖?他为什么独得李尽蓝的信赖?他为李尽蓝卖命啊,他脸上的疤怎么来的你知道么?那起车祸废了我一条腿,而李纭的父亲是他推出来的替死鬼,如?果有人追究,只会追究到?他头上。”
李映重语速太快,话语落点很跳脱,让谢欺花云里雾里。其实李映重已经?尽可能阐明了,但他的时间实在捉襟见肘,他需要尽可能去揭发李尽蓝:
“我说这些你肯定听不懂,事实上,我和?很多人说,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就像当初其余兄弟说我残害他们,我父亲也觉得他们胡诌,其实不是的!李尽蓝才?是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的魔鬼……比他出国更早!……更早!”
“……什么意?思?”
谢欺花蹙眉看他。
“李纭你总知道吧?”
李映重眼里焕发光彩。
“他死了。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他不是在拉斯维加斯赌死的么?”
“哼……”李映重鼻腔里轻蔑一哼,“李尽蓝净做这种不脏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