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瑜却没有像卢西亚诺想象中那样歇斯底里寻死觅活,他很快就稳定了情绪,晃悠悠地在卢西亚诺心惊胆战的注视下撑着他的肩站起身,嘴角浮出一丝嘲弄。
“好啊。”他轻声说。
不等卢西亚诺稍微松口气,他猛地推开卢西亚诺,毫不犹豫地扯下自己手上始终耀眼逼人的陨石钻,将其丢入海中。
黑钻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晃眼的光线,随即消失在轰鸣不休的大海中。
卢西亚诺下意识想追,用了所有理智才忍住跃入海中捞回这耗尽了他数年心血的戒指的冲动,惊惶未定地盯住叶瑜,生怕他也跟着跳入海中。
叶瑜也确实如他所料,静静站在崖壁的边缘,双腿微微发抖,像是风中的纸鸢,随时会被撕扯到无处可依,那张过往肆意张狂的脸庞苍白,眼神空洞,失去了应有的色彩和温度。
微凉的风掠过他的发梢,轻拂他的面庞,似乎想将他从万劫不复中唤回,却碍于微薄的力量,最终少年只能用他纤长无力的手指抓住衣领,从中取得一些微薄的安全感。
卢西亚诺看得心惊肉跳,肾上腺素飙升,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本能的冲动,调动全身的肌肉冲上去想抓住叶瑜。
因此等到卢西亚诺察觉到周身传来的短暂失重感和身体撞上海面带来的痛楚时,叶瑜已经把他重重推下了礁石。
他只来得及看到叶瑜那双琥珀一样的瞳孔,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快感,居高临下地在礁石上注视着他在海中狼狈浮沉,最终在无情的浪潮中消失不见的身躯。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叶瑜真的恨极了他,他在隐约中听到叶瑜说:“老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你这种人渣去死呢?”
似乎觉得不解气,叶瑜冷笑着补充:“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让我承受死亡的痛苦。”
是啊。失去意识前,他想。还好掉下来的不是你,被海水活生生吞噬确实挺痛的。
打湿的双足走在沙滩上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还会沾染上一大片不知天高地厚的沙粒黏糊糊地沾在脚心,让走上石板路的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把足底磨得生痛。
叶瑜却来不及在意,因为他的目标很明确报警。
为了收集证据,他甚至忍着恶心在衣摆上留了一大块卢西亚诺的精液,此时干涸成硬块贴在衣服上,每一步都让他想吐。
好累啊!这次再跑不掉,要不要就不跑了?简直是自讨苦吃。叶瑜在周身剧烈的酸楚中甚至自暴自弃地认真思考。
随后他又迅速否认呸呸呸,想点吉利的吧。
走入警局时,叶瑜的足底已然一片狼藉,血液和沙粒混在一起划破柔嫩的皮肤,使他的每一步都留下血迹斑斑的脚印。
被海水和汗液浸染的布料湿漉漉地贴在他单薄的身体上,让那凸起的小腹更加明显,仿若一层沉重的枷锁重重禁锢着这像纸一样纤薄的beta,衬托着他还在往下滴水的发梢都带上一丝脆弱的意味。
他没看周围或满目惊艳或面带揶揄的人群,昂着头坚定地走向接待处的警察,周身带着浓重的海腥味和血腥气,语调却平淡:“我要报案。我被卢西亚诺·墨菲亚囚禁并强奸了。”
他像一缕孤魂,无助又破碎地飘了进来,抱着对这残酷世界的最后一丝信任。
作者的话:我们小鱼是生命力极强的宝宝,自杀是不可能的,他只会想办法杀了所有人
74借住
人潮汹涌的警局有一瞬出现了诡异的安静,无论是谁都为这个漂亮beta口中吐出的姓氏而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或许不知道卢西澜生独家亚诺是谁,但一定听过墨菲亚家族,也对这个家族的不择手段心知肚明。不少人在那一刻甚至想当然地认为这个beta会在下一瞬被墨菲亚家族的探子暗杀,血溅当场,身首分离。
接待处的警察面上的震惊一点不比围观群众少,他大张着嘴,面容呆滞,反复向面前的beta确认:“谁?墨菲亚家族的?”
叶瑜心中已对卢西亚诺在当地的权势有几分了然,但仍固执地抓住这渺茫的希望不肯放手,攀在接待台上语无伦次地强调:“对,就是卢西亚诺·墨菲亚。他囚禁强奸我,我身上有证据,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可以去做那什么来着……对对对羊水穿刺。我怕他还会来找我,可以保护我吗,我……”
此时的叶瑜全凭着一股虚无缥缈的力气撑着,因此警察轻而易举就打断了他,招手唤来一边的实习警官,三言两语间就将这烫手山芋推给了涉世未深的Alpha。
“卢西亚诺是吧…我知道了。”他的语调拉得很长,“来,伊万,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带到里面去休息一下。”
被喊到名字的实习警察立刻站得笔直,同手同脚地引着叶瑜去了内室,看起来比叶瑜还要紧张不安。
已值春末,海边的空气温暖潮湿,局促的红发Alpha还是为叶瑜打开了接待室的空调,纠结半天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瑜反应半晌,心想干脆告诉他自己就叫叶瑜好了,让那群变态闻风而来把自己捉走做流产手术,总比待在国外当个丈夫生死未卜的单亲妈妈要好。
但他思索许久,还是握紧了拳,缓慢答:“Koi。”
伊万似乎是从叶瑜算不上热情的回应中得到了几分鼓励,肉眼可见的活泼了不少,化身为殷勤的人民公仆,哼哧哼哧地取来了自己的衣服示意叶瑜换上,又端来一盆温热的水细细冲掉叶瑜脚上的血污,为伤痕累累的柔嫩脚心上药包扎。
忙完这一切,他很有涵养地背过身等待叶瑜换好衣服,直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停止才试探着回过头。
叶瑜过往的锻炼痕迹近乎消失,因此肩膀和胸部看起来稍显柔弱,腿部修长纤细,白衬衣被松松垮垮的腰带收入线条流畅的腰线中,肚子却又在腰上突兀地鼓着,在这具美丽纤薄的身躯上显得格外诡异,让他整个人就像一株横生枝节的雏菊,不谙世事却又饱经苦楚。
伊万知道他隆起的肚皮下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豪门秘辛,他像任何一个人一样本能地对这些不可言说的秘密而感到好奇。
但是Koi站在那里,仿佛一幅未完成的画,五官精致,眼睛清澈明亮,衬衫轻轻贴在他纤细的身躯上,肚子微微鼓起,那不自然的弧度在他可以轻易被人推断出来的苦涩故事中增添了一丝令人疼惜的脆弱,令伊万不忍提出任何可能伤害到Koi的问题。
伊万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beta。他的美丽不仅仅在于外表,更像一种内在的孤独与忧郁,仿佛全世界的温柔与痛苦都在他身上交织,编织成一副苦难的画卷。
他懵懂的内心戚戚然生起一丝隐秘的渴望想在未来的漫长人生中尽情描摹上这幅未完成的画,涂满自己的色彩,将前人的痕迹尽数遮盖。
他不蠢,他知道惹上墨菲亚家族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但他还是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开口:“你说你需要帮助对吗?要不要来我家住?”
接下来的紧急会议中,长官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在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到底是墨菲亚家族的仇人还是宠物之前一定要把人看牢,这样可以在第一时间献上这位可怜beta的人头或者是肉体以讨好墨菲亚家族。
伊万作为局里无权无势的新人,本就该首当其冲接过烫手山芋,更别说他还主动请缨,因此局里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
会议上道貌岸然的领导却在结束后挤到他身边,笑得淫邪:“这小家伙你得看好了,万一那个家族的人不要他了,记得把他带回来给我们尝尝鲜啊?”
伊万敢怒不敢言,憋着气来到接待室,一推门就看见坐在接待室里乖乖等他下班的Koi。他捧着伊万给他的水杯泡掉了办公室里几乎所有速溶咖啡,甚至还毫无自知之明地嘲讽伊万的咖啡口感不佳,自己却诚实地晃着他那双白生生的腿一口一口喝出了黑乎乎的咖啡印糊在嘴边,就像小猫胡子一样黏了一圈。
眼见他进来,Koi下意识地伸出嫩生生的舌头将嘴边糊着的咖啡渍舔了个干净,站起身挽住他的手雀跃道:“下班了?”
伊万喉结滚了滚,心中暗藏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牵着情绪明显好转了不少的beta离开了警局。
他没告诉Koi局里的安排,而是骗他局里还在跟进线索,一等到证据确凿就会正式启用法律手段,保护他的安全。在此之前,他需要住在自己家,以免遭到黑手党的报复。
这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戳破的谎言。那些人明明连Koi的名字都不知道,张口闭口间称他为“小家伙”“宠物”“骚货”“妓女”,心中早已将他默认为卢西亚诺养在庄园中毫无人身自由的脔宠,怎么可能会为了Koi本该拥有的合法权益而接手这个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