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叶瑜并不想费时间解释自己颇为离奇的前半生,抗拒性地把头埋入臂弯,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喔……”同学呆呆地应了声,下一秒就毫无分寸地继续骚扰叶瑜,戳了戳他的肩膀,向他展示手上的一封粉色信封。

“今早来的时候在你桌子上看见的,我怕崇老师看见了又要训你,所以就帮你收起来了……”迎上叶瑜像吞了只苍蝇的表情,他怯怯地低下头解释。

叶瑜翻了个白眼,接过信封,嘴上还在絮絮叨叨:“你收起来干嘛,直接丢了不行吗。”

他正好闲着无聊,闲不下来的双手便自然而然地拆开信封,塑料壳信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溜进粮仓里的老鼠提心吊胆地咀嚼大米发出的动静。

和信纸搏斗的叶瑜没有注意到,身边名为Vincent的beta用那双温和无害的眼眸死死盯着他的侧脸,因着他拆开信封的动作而激动到浑身战栗,死死抠住桌角的白皙手腕上凸显出几条清晰可见的青紫血管,温热的血液便从那一处逐渐涌上心室,脸颊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弧度。

尽管亢奋到极致,Vincent还是压低声线,柔声道:“打开看看吧,万一是有什么事呢?”

话音落时,叶瑜已拆开信封外层硬朗的包装,取出里面爱心型的信纸。

叶瑜刚来时收到的情书能塞满一抽屉,那些爱慕他的人总能趁他课间出去接水或者方便时把自己满溢的爱塞进叶瑜生活的各个角落,祈祷自己的心意能从一众大同小异的情书中被这个如天外来物一般美丽的转学生选中。

叶瑜本身并不在意这些,直到一个意大利学生将沾满自己精液的纸塞入叶瑜的抽屉,还颇为恶趣味地在上面覆满信息素,可惜叶瑜作为一个beta闻不到,他只是在掏抽屉时摸到一手黏腻,当场跑去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叶少爷哪能忍这些,当天就把罪魁祸首给扒出来,提着他的衣领去黑巷暴揍一顿,最后把自己光荣送入异国警察局,把变态送入了ICU。

崇怀泽作为叶瑜名义上的监护人难辞其咎,儒雅成熟的alpha做不出像叶晟叶诤那样甩脸子据理力争的事,乖乖留在警局道了一晚上歉,然后连夜把叶瑜专属座位的抽屉给焊死。

自此以后,但凡他的课桌上出现情书,遭殃便的有且只有叶瑜。好在随着时间的变迁以及叶瑜神秘异国男友的谣言,投送情书的人越来越少。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例如现在。

手中的这张爱心信纸像是被人揉皱过,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折痕,乍一看像是从垃圾堆里捞出来的。叶瑜被恶心得龇了龇牙,刚想直接将这封完全不走心的“情书”扔掉就被下面粘着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照片上的人是他。

一无所知的叶瑜侧躺着睡在自己的卧室中,睡相不太好,被子卷成一条抱着压在身下,薄薄的睡衣无意掀起一截,露出一段纤长柔韧的细腰,在黑暗中像皎皎明月,诱着毫无自知之明的猴群拼了命去捞取这一轮水中月。照片的主角显然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被偷拍了这么一张满是色情意味的照片,而是乖巧地闭着眼酣然而眠,往日桀骜不驯的面孔难得的平静,纤长的睫盖住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嘴唇微张,一缕涎水通过高清镜头展示在这张照片中,闪烁着莹莹的光,让人联想到某些暧昧的事物。

这是一张潜入房间的偷拍照,意识到这一点的叶瑜努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发现照片上有一段用工工整整英文写下的字。

字迹的主人大概情绪相当激动,下笔的力度极重,墨水洇湿薄薄的纸张,让排版规整的英文变成诡异的鬼画符。

“我终于知道你住在哪里了,Koi。”

“你怎么睡觉也要勾引人?你是想勾引和你住一起的那个老师吗?我知道你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的浪蹄子,你个婊子。”

“我迟早会有一天把你的衣服撕烂,掐着你骚浪的腰进入你的小逼,等着吧,我可爱的小鱼。”

浑身的血液因为这许久未见的露骨话语而瞬间沸腾,直冲天灵盖。叶瑜变成了一个嗡嗡冒着蒸汽的蒸屉,下一秒就会被沸腾的气体冲破头颅。

他用左手死死掐住右手手腕处的软肉,企图有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眼前的照片似乎化为重影,而他从重影中发现自己房间的窗户大大敞开。

看来这就是偷窥狂潜入他房间的地方,手段很是常规。

叶瑜略松一口气,将信纸毅然决然地撕碎,像抛去那一片落叶一样将它撒向窗外,化为顷刻湮没的灰尘。

叶瑜没发现身边的beta将脸埋在他的围巾中,贪婪地汲取围巾里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侧着头将他的表情全数收入眼中,唇角挂上一抹满足的微笑。

看着喜欢的人情绪为自己波动,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作者的话:Koi-锦鲤

在海底捞里通宵码的,一抬头发现五点半了

50默许

叶瑜下了课就立刻奔去监控室企图寻找递信人的蛛丝马迹,但是以往对他巴结不已的监控室管理员此时支支吾吾,直到叶瑜作势要将拳头挥他脸上才忙不迭调出了监控。

开了八倍速的监控静静在屏幕上像流水一般无声流淌,从昨天叶瑜离开座位到繁星挂上天幕都一片平静,只有枫叶的阴影在课桌上微微荡漾,没有任何人靠近的迹象。

直到时间跳到4:13,和叶瑜生日一模一样的数字,一封信突兀地出现在了叶瑜的课桌上,被将落未落的月光笼上一层冰凉的银光,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恶意。

随后就是Vincent按时到达教室,见到情书后十分合理地愣了愣,然后面不改色地将情书收入自己课桌,半小时后将其递给姗姗来迟的叶瑜。

叶瑜的手又开始条件反射般地颤抖了,他把速度调到最慢,几乎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将鼠标拖拽到4:13,痴心妄想能获得不一样的结果。手中的鼠标被捏得太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咔滋声响。

叶瑜混不在意鼠标是否还能支撑下去,只是固执地妄图从这不符合常理的监控中窥见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在他第三十次拖动进度条时盖在了他的手上,带着些许薄茧,将略微粗粝的触感清晰地透过叶瑜柔嫩的手背传入他一片混沌的大脑。

叶瑜怔怔地抬头,看见了崇怀泽的脸。崇怀泽轻叹一声,将掌中那双柔软的手拢在手心,轻轻摩擦着,用温和的抚摸将叶瑜下意识的颤抖一点点压抑下去,问他:“就算收到了情书不也就被扣一点生活费吗?至于那么紧张吗?”

“崇老师!”叶瑜的泪水几乎下一秒就要夺出眼眶,连带着崇怀泽的脸都被一层水雾所覆盖。

崇怀泽没说话,抬手想擦去叶瑜的泪水,却被叶瑜下意识躲开,那只手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

叶瑜扯出一抹歉意的笑,解释道:“对不起老师,我对肢体接触还是有点……”

话音未落,察觉到崇怀泽覆在他手上的手骤然收紧,叶瑜立刻忙不迭地将自己的手夺回,揉了揉手上泛起的红痕。

可惜这会叶瑜没空照顾也不想照顾崇怀泽的情绪。崇老师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默默为他解决一切事情,唯一一次生气还是因为他收到的情书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如同一个情绪稳定到可怕的机器人,仿佛永远都没有喜怒变化。

因此他迅速转移话题,指向监控屏幕:“崇老师,我怀疑这个监控被人动过……”

崇怀泽一言不发,默默收回被空气冻到冰凉的手,循着叶瑜的视线看去,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平稳地让人莫名胆寒。

“怎么了?”他问。

“是这样的,今早有人写了情书,呃,也不算情书,反正上面有一张我的照片,感觉像进我房间拍的,还有一些很不好的话。”叶瑜如实回答,“昨天崇老师有没有听到家里有什么动静啊?”

崇怀泽愣了愣,原本流畅的表情如同某个齿轮卡住了一般出现了诡异的僵硬,出现了一瞬间极易捕捉的不自然。

下一秒,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过来,那点情绪变化短暂得如同叶瑜的幻觉,淡淡答道:“没有。如果你在意的话,我过会帮你查查其他角度的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