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唐吓得魂飞魄散，他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啊”，两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被褚康宁扯住了胳膊才不至于整个人都趴到地上去。

褚康宁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回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这么害怕？嗯？”

林唐哭得无法自已：“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褚康宁垂着眼睛看着他：“你哪里又做错了？”他蹲下身捏着林唐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怕我？很正常，大家都怕。区别在于他们躲得开，但你躲不开。因缘巧合也罢，命中注定也罢，总归你嫁给了我。你永永远远都要跟我纠缠在一起。”

褚康宁死死盯着林唐的眼睛，一字一吐，“永永远远。”

林唐一喘一喘地吸着气，他的手指抓着褚康宁的衣服：“我、我不要……我害怕……呜呜呜，我害怕，我不要变成鬼……”

褚康宁的语气一变，温温柔柔的，他用手指蹭掉林唐面上湿漉漉的泪水：“乖乖，不哭，谁说要把你变成鬼了。”他像个性情不定的精神病人，先前还阴森森的，现在已经换成了温和有耐心的模样，“我这么喜欢你，哪里舍得把你变成鬼。你总是跑出去，总是跟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的，所以我才生气的，是不是？”

林唐噙着眼泪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剧烈摇着头。

褚康宁叹了一口气，他把林唐抱到怀里：“你看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想着和外人一起对付我呢？我才是你丈夫啊。”

林唐的头被褚康宁按着被迫贴在了褚康宁的胸口，他挣扎着想从褚康宁怀里挣脱出去。褚康宁用手捧起林唐的脸，他一脸怜惜地看着林唐：“除了我，哪还有人真心待你呢？”他用手指碰了碰林唐抖个不停的眼睫，“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呢？夫妻之间不能有欺骗和隐瞒啊。”

林唐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说过……你不要被别人……”粗俗的字眼林唐说不出来，他喘着气改了说辞，“你不要被别人睡过的妻子，你明明说过……”

褚康宁眨了一下眼睛长长“啊”了一声：“我说气话呢，唐唐这么好，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们夫妻同心才是最重要的啊。”他温温柔柔替林唐蹭掉脸边的泪，“所以唐唐，你还有什么事情忘记跟我说了吗？”

褚康宁的眼神像是温润的海水，语气也轻柔得不像话：“我弟弟丢失的那截骨头，你真的不知道在哪里吗？”

七十七

91

尽管是夏天，但山上的夜晚依旧很冷，林唐裹了长袖的外套被褚康宁牵着手拉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

褚康宁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心情很不错：“我们慢慢找，好不好？”

林唐不敢说不好，只能白着脸点了点头。他为了保命告诉了褚康宁自己把骨头扔在了树林里，却不希望褚康宁真的找到那块骨头。

在走进森林之前，林唐又最后转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夜晚的别墅像是沉睡在黑暗里的怪物，吞噬着每一个走进去的人。

树林里黑漆漆的，但这显然为难不到能在黑暗中视物的鬼怪。林唐为了不被树枝绊倒，只能紧紧跟着褚康宁的脚步。

褚康宁时不时还会满脸笑意地偏过头问问林唐该往哪里走，但林唐哪里还记得自己把骨头扔在了哪里，他只能胡乱指路。

褚康宁点了点头就按照林唐指示的方向往前走了，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林唐会欺骗自己，面上甚至还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但越是这样，林唐越害怕如果找不到骨头褚康宁会如何对待自己。

整个树林里似乎只有林唐和褚康宁两个人的脚步声，林唐像是一只时刻警惕又随时会被惊吓的小白鼠，紧绷着神经睁大着眼睛盯着树林的每一个角落。忽然之间，林唐和黑暗中的另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间似乎都停滞了。紧接着，林唐猛地移开了视线。

褚康宁敏锐地察觉出了林唐的一点不对劲，他停下脚步偏过头低头看着林唐，嘴角带着关怀的笑：“怎么了，唐唐哪里不舒服吗？”

林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的脚有一点痛。”

褚康宁闻言自然地蹲下身，他伸手去捉林唐先前受伤的那只脚：“还没好吗？我记得伤得不重？”

就在褚康宁的手摸到林唐脚踝的那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自己身后的危险气息并想要起身，但林唐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头，褚康宁面上短暂地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色，他想要抬头看看林唐的表情。

但只这半秒不到的迟疑，褚康宁甚至还来不及收敛自己面上的笑意，他眼前的世界就迅速颠倒起来，同时他听到了林唐的尖叫声，在视线翻转之后又看到了男鬼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以及被男鬼握在手中的、正在滴血的斧头。

林唐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发怔似的傻傻看着褚康宁的头颅掉落在地上又滚到自己脚边停下。

男鬼果断扔掉了斧头几步跑到他身边把他抱了起来迅速跑了出去，在跑动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在树林里找到的东西展示给林唐看，他满脸都是兴奋：“老婆，我找到那块骨头啦！”

林唐被吓得失语，他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在看到了泛着红光的骨头后也说不出话来。

男鬼疑惑地看着他：“老婆，你不高兴吗？”

92

在尸首分离之后褚康宁也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能躲开男鬼的斧头，仔细想想似乎只是因为林唐把手按在了他的头上：可这为什么就能阻止他站起来呢？

褚康宁保持着狼狈的样子在地上躺了很久，最终他唉声叹气道：“真是栽了。”

七十八

93

男鬼做了一件在他看来十分值得称道的事情，但林唐显然不这么想。

男鬼手足无措看着回过神来就哭个不停的林唐：“老婆，你怎么了？”

林唐脸上还沾着褚康宁的血，因为离得太近，他甚至清清楚楚看到了褚康宁被砍去头颅之后的脖颈截面。他弯着腰撑着树干呕，脑海里血腥的画面挥之不去。

林唐一边哭一边呕吐，终于力气用尽抱着树干痛哭起来。潮湿的木屑黏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的半边脸都变得脏兮兮的，他一抽一抽地喘着气，哭得上下眼皮黏在了一起。

男鬼伸手上前把林唐扶了起来，林唐立即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软倒在了他怀里。男鬼有些为难地看着林唐的样子，最终还是把林唐打横抱了起来往别墅的方向走去了。

“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

林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眼神涣散，只有一抽一抽的手指让人知道他没有晕倒。男鬼还在林唐耳边絮絮叨叨，他时不时低下头去看看林唐发怔的样子，心底有些发愁：明明先前吓一吓也不会有事的，怎么这回吓成了这样。

越来越近的别墅在黑暗中亮起了灯光，像是大海中的指明灯。

林唐的眼神晃动了一下慢慢清醒了过来：他跟着褚康宁离开的时候别墅里是没有亮灯的……余则和周尘逸不是人，会开灯的大概只有薛穆穆和乔菲。

林唐伸手拽住了男鬼的头发，他声音发虚，轻如蚊蝇：“灯……去亮灯的房间。”

男鬼也看到了别墅里唯一亮着的灯光，他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但还是开口答应了：“好吧。”反正会开灯的只有那两个女人，翻不起什么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