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约好吃饭吗?明天就到日子了,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个餐厅。不过师兄你实在难受的话,可以下个星期再……”
“不用了,就明天吧,位置是XX街上的那个饭店……”严漠揉按着胀痛的太阳穴,“明天晚上……晚上七点可以吗?”
“好。”
挂了电话,他狠狠抹了把脸,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结果一伸腿就踢倒了脚边的空酒瓶,磕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严漠不耐烦的将那瓶子踢得更远些,摇摇晃晃地进了洗漱间。
他将淋浴头摆正了,拧开冷水一阵猛冲,一直冻得牙齿都打架了,才总算将那股酒气洗掉一些。重新调成热水后,严漠bzm坐在浴缸里,眼神发直地泡在水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弄了点沐浴露淋在头上。
等洗完澡,严漠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脸颊浮肿、双眼血丝的邋遢男人,差点没认出自己来……他从未变成这样,哪怕闻彬结婚的那天,他也没有这样的颓废过。
严漠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他刮干净了胡子,将湿漉漉的头发吹干了,又去收拾狼藉一片的客厅。等忙完一切后又是三个多小时过去,肚子饿过了劲儿反而没什么感觉了,严漠走到阳台上,把窗户打开,任凭微凉的风穿堂而过,吹散萦绕不去的酒气。
做完这一切后,严漠给自己弄了点吃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闻彬发来的微信,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闻彬的头像是自己和妻子,周边用美图软件P了个大大的爱心,严漠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看着屏幕上两人幸福的笑容,心中却已再无波澜。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严漠特地花了时间打扮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虽然如此,却依旧遮不住眼底的血丝。
他将地点定在了离学校很近的一家饭馆,闻彬带着妻子赴约,夫妻俩穿了一样的衣服。严漠第一次认真去看陈思双,发现初见时那个清纯漂亮的小姑娘如今已为人妻,怀孕后的身材已经逐渐恢复,她抱着闻彬的手臂,甜甜的站在那人的旁边,很是登对。
严漠站起身来,开始招呼着两位客人。
三人坐在一张桌上,闻彬与妻子坐在一边,衬得对面的严漠有些孤单。但很快,两人就开始聊起上学时的趣事,陈思双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是不是插上几句嘴,或者拆她老公的台子,这时候,闻彬就会露出宠溺的表情,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轻轻骂了句傻丫头。
严漠坐在对面看着,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语不发。
他突然想通了一个道理,其实自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深情――否则当时就不会放弃闻彬选择出国,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允许这几年的空窗期,就像现在,他无法忍受许谦离他而去,光是出差已经够磨人了,更别说异国他乡这样遥远的距离。
但要说没有一点喜欢,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桌子就像一条越不过的线,将他们彻底划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严漠在这一头远远地看着,看着他八年的感情,他回不去的青春,逐渐走远。
“师兄?师兄……”闻彬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点完菜了,你看看你有什么想要的?”
“嗯……?哦。”严漠眨了眨眼,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些疲惫。他接过菜单,随便点了几个,便让服务生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闻彬先把自己的那份推给陈思双,一边笑着一边向严漠解释,“她嘴馋,什么都想尝尝,我就干脆也要了她喜欢吃的……”
严漠点点头,“弟妹看上去气色很好,更漂亮了。”
陈思双甜甜地笑了,“谢谢师兄,师兄你也很帅啊,之前闻彬还老跟我提,就是之前我露面不多,没怎么细看,如今仔细一瞧,却是更帅了。”
闻彬连忙拍了她一下,“吃你的饭。”他抬头看向严漠,眼睛里有几分担忧,“不过师兄,你昨天是生病了吗?我听那声音都吓了一跳……”
“昨天接了个新单子,熬了两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睡醒。”严漠轻轻咳了两声,“对了,你之前不是有话要说么?是什么?”
提起这个,闻彬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搓了搓手,似乎在纠结措辞,“就是……就是师兄,你跟许哥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曾经……很不错,”严漠垂下眼,“现在的话,我做错了一些事情,惹得他不开心了。”
闻彬哦了一声,半天没有下文,刚好上菜了,严漠也不急着催,等吃的差不多了,才倒上一杯酒,举了举,“这一杯,我敬你。”
“师兄……师兄你这样太客气了。”闻彬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与他碰了碰杯。陈思双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吃着甜品,看自家老公纠结的样儿,捅了捅他。
闻彬哎了一声,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师兄,你、你跟许哥……是那种关系么?”
严漠怔了怔,完全没反应过来,“啊?”
闻彬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要挖掘你的隐私……就是,就是之前许哥送我的那个画框后面,写了你的名字。加上你们之前在朋友圈有过互动……”他说了不少,严漠全都没听进去,只抓住了一句话。
严漠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说……画框后面,有我的名字?”
第93章
闻彬小小声道:“那画框送来的时候还是崭新的,我怀疑许哥也不知道这事儿,说出来也怪尴尬的,我有点不太好开口,所以就先跟你说了……咳,师兄你不会怪我吧?”
严漠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跟你没有关系,主要是我……算了,那这画框……”
“画框我带来了,就放在车后座。,”
严漠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是他送你的,你还是留着吧。”
闻彬苦恼地挠着头,“我媳妇说了这玩意儿看起来就怪贵重的,何况它既然不该属于我,我拿着了也没什么意思……师兄,虽然我很惊讶于你们的关系,但说真的,我、我还是祝福你们……”他磕磕巴巴地说着祝福的话,眼神却是真挚地,严漠心情复杂的嗯了一声,叹息般地说了声,谢谢。
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是将那些已经触及不到的过去轻轻揭过……换作以往,他怎么也没想过有这样的一天,他暗恋了八年的对象祝福他跟别的男人好,可真到发生的时候,他又觉得轻松起来。他们还是朋友,他还叫自己师兄,这样很好,再好不过了。
画框终究还是取了回来,严漠承认自己多多少少带了些私心,以至于最后也没能狠下心拒绝,他抱着失而复得的礼物回到家里,看着已经被拆开过一次的包装,心里头一抽一抽的疼。
严漠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画框的纹路,木质沉甸又带着光滑的手感有些微凉,他轻轻将它翻过来,看到内里携刻的他的名字,狠狠闭了闭眼。
这是许谦最豪放也是最含蓄的一次告白,从拍下原木到找人亲手打造,可见花了不少心血,自己却以那样一种方式将其拒绝……一想到当时许谦所露出的表情,严漠难受的弓起背来,他弯下腰,将脸贴在画框凹凸不平的表面,轻轻嗅着原木散发出的气味,喉中滚出几声哽咽,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三天后,许谦出差回来,跟着下属说说笑笑的出了机场,其中有一小子马上结婚了,女朋友开车过来接他,嫉妒的一帮单身汉差点没把人拖去厕所蒙麻袋。许谦咬着烟头,看着一帮小年轻自个儿闹腾,摸着手机准备让打个车来接一下,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呢,一辆车突然停在身前,严漠摇下车窗,冲着他笑了笑。
许谦还在这怔着,身后却已经开始起哄,“哎呦许总艳福不浅啊,小男朋友也来接啦……”
严漠一边看着后视镜,细声细气道:“许哥,上来吧,这里不能久停,我……我好想你,我等你一天了。”
你别说,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真有几分惹人怜爱,许谦眉毛一挑,开口却是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严漠的视线闪烁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被尖锐的喇叭声打断了。他有些着急的往后看了看,又叫了声许哥,竟是有几分哀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