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缺钱?”吉哥问。

“是,我想尽快赚钱把债务还清。”牧星野说。

吉哥是他这几年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虽说是他老板,但对他很照顾。当初他好几次被逼得走投无路,也是吉哥帮他。

虽然都是小忙,但牧星野记恩。越是绝境下的援手,越珍贵。

“之前不起说还有一年期限吗?怎么突然这么着急,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吉哥问。

“没遇到难处,就是想着赶紧把钱还上,无债一身轻嘛,我想抓紧还完钱,就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牧星野说这些话的时候,头微微扬起来,眼神里有种异样的光彩,矜贵而骄傲,是他常常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种神态,一时把吉哥看怔了。

吉哥暗忖,不管现在看起来有多狼狈,牧星野之前的日子一定过得很金贵。

“好的,我不拦着你,”有些话点到为止,吉哥认为还是得提醒一下,“但是你得知道,那种地方,钱好挣也难挣,你多留个心眼。”

牧星野当然知道,而且他比谁都知道,UH那个销金窟的好与恶。但他这次去做的是调酒师,首府那么大,他多注意一些,未必就能碰到原先圈子里那些人。

“行,那我给朋友打个电话,你和他约时间过去吧!”吉哥说。

吉哥的朋友是UH的吧场经理,因为原先的调酒师打算出国,所以正在物色新的调酒师。对方有一次来找吉哥的时候,对牧星野很满意,极力要把他挖过去。

电话里很快就说好了,对方很欣喜,回复说明天晚上就可以上班,并且对牧星野可能会不定期请假以及自己滴酒不沾的行为表示同意。

“不好意思吉哥,我一走,你这里就空下来了。”牧星野诚挚地道歉。

“没事,我这里不缺人。”吉哥爽快地摆摆手,“你现在这种情况,想办法多赚点钱才对。等你还上钱,不喜欢那里的话,随时回来,我欢迎。”

牧星野临走前给了吉哥一个用力的拥抱。这些年他被踩在烂泥里太久了,他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他很珍惜。

他想,等他还上钱,追回言哥,一定要再来苏荷,把自己最爱的人介绍给吉哥,然后他们还要好好喝一杯,大醉一场。

凌晨两点,牧星野从苏荷下班回家,扑在床上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九点,他醒过来,简单洗漱吃过早饭之后,一刻不停,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笔记本,翻开,笔头沙沙作响,将未来几天的行程和计划做了详尽安排。

写日记的习惯是在5年前养成的。

那时候他刚刚经历过天翻地覆的变化,父亲身陷囹圄,爱人一去不回,他一朝从天潢贵胄被打成众矢之的,太多的苦涩无处发泄,便开始试着记录自己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给自己设一个目标,然后闷头往前走,渐渐地,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他给自己设置的所有小目标,最终的指向,都是为了那一件事。

打开手机看看,万顷那边还是没动静,他便更坚信了那人只是一时兴起。

万顷有时候忙起来一两个月也未必召见他一回,而且听新闻里说万家在国外的赌场开业了,估计万顷没空理他。

他松了一口气,匆匆收拾妥当,出门乘公交去西郊马场。

今天一个孩子来跟他上马球课,是一个星期前就约好的。那个孩子很喜欢他,对方父母也大方,私下给的小费多,他无论如何也得来。

下午5点,终于送走了那个孩子,牧星野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休息室洗澡换衣服。

汗水黏腻,湿透了紧勒在身上的马术服。牧星野边脱衣服边“嘶嘶”地吸气,小心避开身上的伤口。昨天明明没这么疼的,洗完澡就睡了,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怎么稍微运动一下就突然变得娇气了!

难不成又是因为言和回来了?

牧星野心中嗤笑,他的身体倒是比意识还要快一步,可是啊,眼泪和疼痛都是给心疼自己的人看的,如果没人心疼,只会更疼。

收拾完,他打开手机,切进小号,又浏览了一遍那个烂熟于心的账号。

突然,他眼前一亮,万年不变的账号在十分钟之前更了一条新信息:图片.jpg

照片的角度是从室内拍的,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能看见位于首府市中心的那座巨大的摩天轮。没有文字,只是简单的一张图,傍晚的夕阳打在窗户上,一点点将灰色的玻璃染成金黄色。

那是言氏大楼的一间顶层办公室。

牧星野手有些抖,迅速在图片下面点了赞,然后背着包冲了出去。

晚上7点,言氏大楼外面宽阔的平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不知道言和吃没吃饭,有没有离开,两个人见了面能不能装作偶遇。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傻得厉害。言和如果离开也只会走地下停车场,如果不离开,他们之间也隔着三四十层楼的高度,偶遇的几率怎么算也是小得可怜。

牧星野咬了咬牙,不是自己立了flag要努力追回言和吗?光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

是男人就去干!

他把包往怀里抱紧了一点儿,把背挺得笔直,在自己来不及后悔之前,大步迈进了一楼大堂。

大堂内重新装修过了,前台也早就换了生面孔。牧星野走过来,停下,镇定地说:“你好,我找人。”

他已经5年没来过这里了,上一次来还是跟着言和来的。

那时候言和除了在学校,很大一部分时间已经来公司工作了。他把给牧星野准备的七夕礼物落在了办公室,回到学校才发现,便又折返回来取。

牧星野那时候很能闹腾,挂在言和背上伤春悲秋,抱怨这种重要的节日都能把礼物搞丢,抱怨言和满脑子工作和学习就是没有他,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撒娇卖萌耍无赖,非得言和哄上好久才行。

让他在车里等也不肯,让他上楼也懒得去,最后言和没办法,只好背着他上楼。

深夜的大楼里人都走光了,两个人拖拖拉拉往楼上走,坐专用电梯去办公室,倒是不怕被人看见。牧星野挂在言和背上,像是没骨头一样,用额角的头发去蹭言和露在衬衣外面的那一截脖子,又用胸口去蹭他的背。

“别闹,”言和低斥一声,脸上却带着笑,眼里也全是纵容,“出汗了,衬衣都湿了。”

8月流火的季节,空调开得再大,也禁不住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一会儿工夫言和后背便被打湿了。

牧星野更来了劲,又趴在人耳朵上说胡话,被言和反手往屁股上拍了一掌。

这才嘻嘻哈哈地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