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冽无从想象。
唯一可以参考的只是跟从前孤月对他的态度和手段做对比,在从月光岛逃出去之前,无论什么样的错误,他的调教师也从没用过这样的方式束缚他。
所以只是从手段看,他大概真的想就这么废了我也说不定……
杨冽想着苦笑一声,因为这个动作而使挂在眼角的冷汗最终流进眼睛,一时间蛰得杨冽眼泪抑制不住地淌下来……
孤月正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施施然地走进来,轻佻地伸出手指抬起他的头,然后仿佛觉得有趣,挑着一双猫一般妩媚诱惑的眸子,轻轻笑了,“哭了?”
突兀的声音忽然直插进杨冽被痛苦填满的意识中,让正在疼痛中苦苦挣扎的男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眼前这个漫不经心优雅浅笑的男人,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似的,让他战栗得喘不过起来……
孤月仿佛很欣赏他这幅脆弱无力的、任人予取予求的样子。
他微凉的指尖沿着杨冽脖颈的线条慢慢向下,圆润的指尖滑过喉结的时候带来无法想象的威胁感让杨冽屏住呼吸,孤月却仿佛沉溺于他此刻面对自己时的本能的惧怕,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打湿了,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隐忍的神色,看着自己的目光在微微的发抖,那双眸子里带着湿润的水汽,看起来有些脆弱。
这样的杨冽让他觉得有趣,他很喜欢,但这种喜欢,只是调教师在审视一个正承受着他所制造痛苦的奴隶、估算他的价值的角度出发的。
他的气息危险而动作怜惜,看着杨冽的目光完全是在看着一件自己的失败艺术品。
杨冽咬紧牙关压抑着喘息,沉默地在调教师这样目光的审视下坚持了半晌,但是到了最后,身体痛苦不堪而精神被压力重重包裹的男人终于承受不住,他闭了闭眼睛,然后用低哑而清楚的声音,在被找到后第一次开口叫他的调教师:“……主人。”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暧昧抚摸着他上身的男人忽然抬手毫无预兆地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孤月这一巴掌下了狠手,杨冽嘴角一下子就因此而撕裂了,触目惊心的顺着嘴角流下的同时就连一边的耳朵也因此而感到一阵耳鸣,他被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隔了好半晌,才听见男人高高在上的声音带着轻蔑和嘲讽,凉凉地笑着问他:“主人?这是你叫的么?”
杨冽撕裂的嘴角在这种长时间被疼痛侵蚀的麻木的神经下其实也感觉不到疼了,只有觉得半边脸热辣辣地发烫,一边的耳朵像是蒙住了一层什么东西,让他下意识地甩了甩头。
孤月的两根手指轻轻扣住他的下颌,慢慢的转过他的头,迫使他重新面对着自己。他看到孤月白皙的指尖沾到了他嘴角流下的血,鲜红的颜色染在素白的指尖,仿佛无声地带着残酷而温柔的萧杀意味儿……
杨冽在那一刻闭上眼睛,知道自己这次完了。
然后他就听到面前此刻几乎一手掌控了他生死的银发男人用一种混杂着玩味儿嘲讽的质问声音说道:“如果我是你所承认的主人,你又为什么要逃呢?冽,”他还是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手指抚过杨冽肿起的嘴角,然后微微笑道:“其实‘主人’这两个字,和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喊出的‘救命’,也没什么不同。”
杨冽抿了抿唇,闭目不言。
他的身体在因为绑缚所造成的痛苦而颤抖晃动,但是脸色很沉静,几乎是在无悲无喜地听凭宰割。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他就是因为“主人”这两个字对他的影响在日益加深所以才不得不逃,可事已至此,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哪怕多解释一个字,都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当初谋划离岛的路是他自己选的,如今这么被抓回来,后果自然也要自己担。
“我原本以为你的头脑是足够清醒和冷静的,比起那些只会一味哭嚎着喊不要却不懂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一切有利条件的奴隶要有趣得多,现在看来,其实你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孤月偏偏头,他那一头华丽的银发因此滑过肩头落进杨冽的视线里,看上去冰冰凉凉的,“既然你为了你的爱情可以放弃家仇,那么我想,我们之间的的契约也可以就此作废了。”
交付?学会信任(11)随您处置,无话可说
他说着松开手,穿着高筒皮靴的脚却在杨冽毫无防备之下猛的扫在了杨冽那勉强支撑全身重量的脚掌上!
杨冽下意识地抬脚去躲,他的身体因此在那刹间失去支撑骤然悬空,手腕的压力瞬间增大,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关节被猛一拉扯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令那坚韧的男人忍不住短促的闷哼一声,可在他出声的同时,孤月的高跟皮靴已经踩在他的脚踝上,以一种迫使他脚面朝下的姿势压了下去
刹那间,仿佛脚踝骨的关节被错开了似的,杨冽在那一刻死死咬着吃痛的猛然向后仰起头,才堪堪地把那声嘶吼咽了回去……
可是唯一可以作为身体支点的那条腿因此而再也使不上力,他全身的重量不可避免地全都压在了被吊缚的手臂上,杨冽在那瞬间冷汗如雨下,他连牙齿都咬着咯吱作响,可是孤月踩着他脚踝的力量却一点儿都没有放松……
而更让杨冽觉得心寒的是,眼前的男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甚至就连脸上微小的表情,也都如同刚才那悠悠然一样,没有半点变化过
“这样的姿势持续上半个小时,你的手臂就彻底废了。你应该知道,完好的皮肤下面关节和筋骨被硬生生拉断是很难治愈的。不过反正奴隶只要上下两张嘴完好无缺就够了,没有手,也可以当你大伯的泄欲工具。”
杨冽紧闭着眼睛,好半晌,他连话都说不出,只有鼻端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充满痛苦的压抑呼吸声……
孤月在这个时候抓住他的头发猛的向后一拽,杨冽原本就因疼痛而后仰的头因此而到了极限,前面脖颈也因而绷成了一条漂亮脆弱的完美弧线,孤月直到欣赏够了他这个脆弱无助的样子才放开手,转而轻佻地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颊,清脆的声音在只听得见男人喘息的房间里显得分外羞辱……
杨冽疼的脸都白了,而这时候却听见孤月漫不经心的冰冷声音说:“疼么?或许,疼痛可以让你冷静的思考一下,为了爱情而付出的这些,值不值得。”
杨冽一直没说话。
他知道孤月误会了,但他不能解释。他总不能跟孤月说,跑出去,一是因为被他逼得太紧害怕了,二是为了把手里藏着的那张王牌打出去。
尤其后面的理由,他不敢说,因为知道一旦出口,何总那个团队的十一个人,就是在十五年中第一次暴露在了旁人的视线下。
虽然孤月跟他们杨氏的利益纠纷没关系,但他仍然不敢赌。
直到孤月把手从他脸上拿开,他闭着眼睛痛苦地深吸口气,缓了好半天,才勉强压下痛哼呻吟重新开口,“主人,”尽管孤月不许,他还是固执地叫着孤月主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了的无望决裂,因为胳膊被拉扯得太疼,他连声音都是抖的,可是说话却还是那样清晰,连个拖长的尾音都没有,“您说这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坏了您的规矩,无话可说,随您处置。”
“但是……”他话锋一转,有点儿不敢去看孤月的眼睛,他回避了眼前这个气压逼人的男人沉静而锐利的视线,但是语气带着一点儿微妙的愧疚和恳求,“孟竹希他只是被我诱惑了而已您调教出来的作品想要诱惑一个男人其实是很简单的,这也证明了您对我调教的成功不是么?何必为难他呢?”
杨冽这样的措辞完全出乎意料,孤月放下踩在他小腿上的脚,沉黑的眸子打量着这个在他面前痛苦挣扎的奴隶在他面前痛苦挣扎过的奴隶有很多,他见过奴隶们在这种时候不同的反应,痛苦哀求或者不甘叫骂,但是不管如何,几乎奴隶的每一种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他现在看着杨冽,却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是逃出去获得了短暂自由的关系么?
孤月眯眼看着他,漂亮的猫眼里探究的眼神在杨冽面前毫不掩饰。
而这个时候,狼狈的重新站稳的杨冽忽然轻笑一声。他声音虚弱,沙哑的笑声带着淡淡的苦涩,“或许我能猜到您在想什么,主人。”他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凝聚在下颌的汗珠又落了下来,快速地渗进了胸口的衣服的布料里,“其实我并没有脱离开您的控制,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您对我施加的调教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我获得过不算短暂的自由也无法摆脱。我会以现在这种样子跟您说话,只是因为您保留了我的正常思维和意识,而我只是顺从自己的想法,没有隐藏而已。”
孤月闻言挑眉,很凉薄的表情,淡淡地哼了一声,“所以说,我当初跟你做这个约定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烦。你知道这次逃走被抓回来不会从我这儿轻易过关,所以干脆放弃伪装对我直言不讳;那个孟竹希,现在他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你也把他一脚踢开是么?”
孤月顿了顿,并没有动怒,反而若有所思地微微笑了一下,他语速很慢,也没什么威胁的意思,可是那样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出来,就是让杨冽莫名的觉得心里发冷,“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他是什么下场?”
他看着杨冽微微变了的脸色,低低的轻笑一声,竟然没有再为难杨冽,而是转身朝着调教室外走去了……
他走的很慢,但是每一步几乎都踏在杨冽的心上。
杨冽根本无法推测他那番话会让孤月在出了这道门之后做什么事。
如果……
他想,如果在孤月的授意下,孟竹希也会沦为奴隶过着他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