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笙推开母亲，昂首与父亲对视：“要打就打，只要我能走出这个门，我就要去顺天府递状纸，是父亲违逆祖母的心意，不孝的是父亲！”

“你居然要去告你的父亲！”林为詹怒吼，鞭子狠狠地甩了下来。

“笙笙！”电光火石间，方溯扑过来抱住了林笙笙。

这一鞭子，实打实地落在了方溯背上。

所有人都愣住，林笙笙道：“你怎么来了？”

方溯痛得嘶了一声，皱眉道：“你接连两日都回家来，为什么不叫我？幸亏我来得及时，真要是你挨了鞭子，你怎么能受的住？”

林笙笙不语，强压着心中的痛苦，连方溯都知道她受不住，父亲却无情地下了手。

方溯来了，林为詹就收起鞭子，脸上露出些不自在。

吴氏松了口气，忙喊人拿药来给方溯包扎。

吴秀燕和林香凝本是瑟瑟发抖地躲在一边，这时候都放松下来，林香凝更是后怕地拍着心口。

方溯道：“笙笙，你赶快向岳父道歉，父女两个为什么要闹成这样，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快些把话说清楚，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林笙笙道：“你不问缘由，上来就要我道歉？”

刚刚方溯抱住她的瞬间，她脑子空白了一下，紧接着就生出了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她感动，同时也想起很多个美好的画面。

她和方溯之间有太多回忆，就在那么一刹，回忆和现实交叠，仿佛她忘记了方溯带给自己的伤害。

可方溯这一句话，顿时让她清醒。

她道：“我不会道歉，这件事你也不要插手。”

她说完看向林为詹：“父亲，我意已决，绝无可能更改，要么你把祖母的遗物交给我，要么，咱们官府相见。”

林为詹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林笙笙忽地笑了：“还有第三个可能，那就是，我死。”

第四十四章 她从前也是瞎了眼

林为詹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仍是不说话。

林笙笙惨然一笑：“香凝戴的那条项链，是祖母带着我去铺子里定制的，后来祖母说，那样式太繁复，十几岁的女孩儿戴着不合适，不如留到我二十岁，到那时我已经嫁人生子，她会在我生辰的时候回京城，亲手为我戴上。”

林香凝面孔雪白，闻言抬手按住了衣领。

很显然，她还戴着那条项链。

林笙笙仍在说着：“那年我从坪洲回京，你们都去紫藤山庄接我，我无意间听见妹妹和姨妈抱怨，说祖母太小气，给我预备了那么多东西，却只给了她那么一点，姨妈安慰妹妹……”

她似乎说不下去，用了大力气稳住呼吸才能继续：“姨妈说，不过是个老不死的，等她死了，我去求你父亲，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你的……”

吴秀燕倒吸一口气，高声道：“笙笙，你怎么信口胡说，我哪里说过那样的话！”

林笙笙猛然转身，浸着霜的眸光直直地定在吴秀燕的脸上：“我若是说假话，就死后下地狱时刻受那油炸活剥之苦，姨妈，你敢不敢跟我一样发誓？”

吴秀燕一滞，却是捏住了林为詹的袖子，哀声道：“姐夫，你不要信笙笙的，我对曹阳公主只有尊敬，我怎么可能……”

她柔怯地拭泪，身子几乎委到林为詹怀里。

吴氏迟疑：“笙笙，那时你还小，是不是听错了……”

林笙笙看着周遭的亲人，满心都是愤懑，她字字真切，但谁都不相信她。

她道：“早已是几年前的事情，我一直没有说，就是选择了原谅，若是父亲没有瞒着我自作主张，等将来香凝出嫁，我必定拿出厚厚的一份添妆，毕竟我念着亲情，绝不会亏待了她，可是你们呢？你们为了身外之物，践踏亲情，彻底地把我排除在外，所以，不是我今日无情无义，更不是我贪图银钱，而是你们做错了！”

方溯道：“笙笙，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既然要给妹妹添妆，早些给她也是一样的，今日就算了吧，你先跟我回去，你想要什么首饰，我都买给你。”

林笙笙愕然睁大眼，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方溯不是失忆，是完全换了个人吧？

纵然失忆，人的本性不会变，原先那个与她心意相通的方溯，哪里去了？还是说，这么多年，她始终未曾了解过方溯？

林笙笙身子一晃，只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已经被这世界所遗弃。

但她强挺着一口气，说道：“父亲，有祖母的手书在，真要是到了官府，你注定是不占理的，若是父亲觉得香凝比你的官声更重要，那咱们就公堂上论个分晓。”

吴氏道：“笙笙，女儿状告父亲，你的名声也毁了呀。”

“母亲，事到如今，我已是身在绝境，我什么都不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必然争个结果。”

吴氏陷入两难，哀求似的看向林为詹。

林为詹沉默片刻，沉沉开口：“罢了，东西给你就是，不过，我们之间的父女缘分，也就到这了。”

林笙笙心下一空，只觉得力气散尽，几乎要站不住。

若祖母泉下有知，应该是会含笑看她的吧。

出了林府回到禹阳侯府，林笙笙一路上没有看方溯一眼。

方溯倒像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只是见林笙笙脸色惨白，他就忍了回去。

两人踏进大门，看到楚亦迎面走来。

林笙笙屈膝：“楚大人。”

方溯叫“哥哥”，说道：“我们刚从林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