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歆水阁,林笙笙睁眼到天亮,才熬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多日来,林笙笙心神不定,这一觉竟是睡得格外香甜,若不是被丝竹声惊醒,恐怕她还要睡下去。

阿圆撇嘴:“说是夫人请了唱曲儿的来,这是寿禧堂里正唱着呢。”

先前整个侯府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如今方溯正名,也不怪徐老太君和赵氏高兴,但以林笙笙的心情,实在不能参与其中,后日的宴席,林笙笙是打定主意不露面的。

赵氏却把林笙笙叫到襄福院,指着桌上的一摞账册说道:“这是从前府里办宴席的旧例,你先看看。”

林笙笙不解,看着赵氏没有动。

赵氏一脸的怒其不争:“这个家早晚都要交给溯儿,你作为溯儿的媳妇,也该学着整治府里的内务,我想过了,这次的宴席你来给我打下手,你且学着些,看我怎么做。”

林笙笙道:“夫人,我还在孝期,实在不便插手这些。”

赵氏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笙笙,你是怎么回事,从嫁进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溯儿回来了,你这辈子不用再守活寡,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知道你伤心曹阳公主的离世,可人活着还得往前看,你这孩子……”

赵氏自认这些话十分中肯,可她这样好心,林笙笙却只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就控住不住地气愤起来。

正在这时,沈秋蝉来了。

赵氏没好声气儿地道:“你来作甚?”

沈秋蝉谦卑地弓着腰:“夫人,我亲手做了点心,趁热给您送来,您吃着要是合口味,我往后日日给您做……您整日为了侯府操劳,适当的也该歇歇。”

赵氏的神色舒缓了几分,看林笙笙更加不顺眼。

沈秋蝉急忙上前,又是给赵氏捏肩又是给赵氏奉茶,赵氏看不上沈秋蝉,这时候却非常受用。

林笙笙起身时,听见赵氏说:“既如此,就把请戏班这事儿交给你负责吧。”

沈秋蝉惊喜地应是,目光却直奔着林笙笙而去。

这会儿没人注意,沈秋蝉的眼里有明显的算计。

又是布置宅院又是采买,禹阳侯府里折腾起来,不过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忙碌的脚步也轻快有力。

唯有歆水阁,安静得和侯府像是两个世界。

方溯来时,脸上带着笑,手里捧着锦盒。

上次他和林笙笙大吵,这时候却像是完全忘了,殷切地说道:“笙笙,我特意去锦绣阁给你买了衣裙,你看看可还喜欢?”

锦绣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成衣店,里面的衣裙精致昂贵,林笙笙也只是偶尔去买上一回。

方溯说着打开锦盒,将衣裳展开给林笙笙看:“你瞧,是你最喜欢的藕荷色,花瓣用了银丝,花蕊是珍珠。”

听他的形容,这套衣裳已经要值千金了。

第三十章 居然使出这样的手段来

林笙笙道:“世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这实在是没必要,不如拿去退了吧。”

方溯道:“怎么没必要,这是准备给你宴席上穿的,你快试试,哪里不合适赶紧让她们改。”

林笙笙摇头:“这次的宴席,我不打算露面。”

“为何?”方溯哀求着:“这是你我婚后第一次在人前露脸,笙笙,咱们是新婚的夫妻,一个在一个不在像什么样子,难道你愿意让人笑话?我以后闲着了,咱俩做什么都是要在一起的,难不成你是嫌弃我?”

林笙笙只觉得无语:“世子,我祖母才走了几天?你要我高高兴兴地和你应酬宾客,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方溯的脸色由青变白,嘴巴张开又合上,颓然道:“好,我不勉强你。”

林笙笙叫住他:“世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忘记了从前所有的事情,那么你我之间的感情,你也忘了吧?既然是忘得干干净净,你为何还认我做你的妻子?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对你来说,我就该是个陌生人……”

“不是,”方溯拍着心口:“我这里有感觉,我的心告诉我,我非常在乎你。”

林笙笙只是疑惑。

方溯没了记忆还对她有感觉,那是不是说,方溯对她用情极深,可明明有这般深情,为何会和沈秋蝉生下孩子?说不通不是么?

方溯刚走,徐老太君又派人来叫林笙笙。

当初徐老太君和赵氏联手,两人对她软硬兼施,已经是撕破了脸,如今时过境迁,徐老太君和赵氏好似无事人,林笙笙却再不能像往昔般诚心相待。

徐老太君笑吟吟的,命丫鬟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这是一套点翠镶玛瑙的头面,你拿回去,宴席上戴。”

丫鬟递过匣子,林笙笙却不肯接:“老太君,我已和夫人说过,我还在热孝,不好在宴席上出现。”

“你这孩子,”徐老太君嗔道:“我并没有难为你的意思,你穿得素淡些,只出来打过招呼就好,后日有些贵客要来,你作为世子夫人,怎好藏着不现身,这可说不过去。”

“老太君,恕难从命。”林笙笙屈膝:“您也体谅体谅我,我根本无法笑脸迎人,难道让客人以为我是故意慢待?那才是给侯府惹了麻烦。”

赵氏在这时候进来,哼道:“你不给婆母的面子也就算了,现下老太君亲自相邀,你居然还是拒绝,这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女子嫁了人,那就是夫家的人了,你看谁家能允许儿媳给娘家人戴孝的?我们对你已经十分的宽容,偏你自己不知好歹。”

徐老太君按住赵氏,眼里露出黯然:“说来,曹阳公主是难得的奇女子,圣上都对她钦佩不已,她老人家过世,连百姓都自发相送,何况她最疼爱的笙笙?都是人之常情,咱们就别苛责了。”

赵氏愤愤,但徐老太君提及了圣上,她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下。

这一晚,厨房送来给林笙笙的晚膳只有白粥咸菜。

阿圆一看就呆了,不可置信地道:“这是送错了吧?”

送饭的婆子道:“错不了,侯夫人特意吩咐过,说世子夫人火气太盛,自今日起要吃得清淡些。”

阿圆叫起来:“这是清淡?我问你,你吃不吃这些?就是府里做粗活儿的伙食都比这个强!”

婆子呐呐着,拎着食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