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着多年的情意，哪怕你已经死了，我依然愿意抱着牌位出嫁，那时候我母亲不舍得，用尽了办法求我不嫁，可我义无反顾，我图的是什么？难道我图的是替你养着外室子，照顾你的外室？”

林笙笙说着，不由泪如雨下。

感情可以放下，可受过的伤痛依然在。

“如今世子归来，忘记了前尘过往，轻飘飘地对我说句对不住，就要我敞开心胸来接纳你的外室和孩子，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那我把沈秋蝉撵出去，行不行？我不要她了，往后我只要你，行不行？你能不能原谅我？笙笙，好笙笙，我求你了！”

“世子，已经晚了，你辜负了我，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我对你的心，早已经冷了。”

林笙笙只觉得乏力，方溯越是祈求，她越是替自己不值。

方溯慢慢站起来，摇头道：“你祖母刚过世，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笙笙，等你冷静了仔细想想，我们已经成了夫妻，这辈子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既然不能分开，那就好好相处，不好么？”

“世子，”林笙笙心中一动，叫住了方溯：“世子，你我情分已尽，不如，你放我离开，我们和离……”

“不！”方溯猛地扬声，激动之下连五官都狰狞了几分：“这不可能！”

他气得胸膛鼓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却又不知何故只在原地打转，林笙笙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溯似乎是自己劝通了自己，心虚般地瞥了林笙笙一眼，竟是带着些狼狈似的走了。

阿圆正好从外头进来，险些和方溯撞到一起，见林笙笙默默流泪，阿圆忙问：“这是怎么了？再这样哭，眼睛都要瞎了。”

韶光院里，沈秋蝉听了丫鬟的话，眼睛一亮：“真的，世子和林小姐大吵了一架？”

丫鬟道：“世子气冲冲地从歆水阁出来，许多人都瞧见了，这事儿真的不能再真了。”

沈秋蝉哄着怀里的女儿，得意地笑着：“听说夫人张罗着要办宴席，我打算安排一出好戏，到那天，一定让林小姐……”

丫鬟听得好奇，沈秋蝉却不肯说下去，只是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第二十九章 我此时眼睛瞎了

林笙笙长到这么大，头一次陷入了这般困境。

她仿佛身在泥潭，想挣扎着逃出去，却看不见一丝光明。

深夜静寂，林笙笙披衣下床，悄悄地打开角门走出歆水阁，在花园里乱走。

不知不觉地，她走到了水池边。

池子里的莲花已经衰败，月光照下来，就成了寂寥的惨景。

林笙笙悲从中来，禁不住滴滴落泪，晚风吹过，她抱紧自己抵抗冷意，与那残荷相比，倒像是她更要凄惨。

“想跳下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林笙笙汗毛倒竖，险些惊叫起来。

阴影里走出来的人，赫然是楚亦。

林笙笙头发散着脸色苍白，楚亦却衣冠整齐，尤其是楚亦看着她的目光，凉薄中带着审视，两相对比，林笙笙十足十像个可怜虫。

楚亦道：“林小姐想跳水自尽？我来得正是时候，你快跳吧，若是你浮上来，我可以把你按下去。”

尽管身处逆境，林笙笙却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此时听楚亦这样说，就反驳道：“楚大人哪只眼看到我要跳水，我不过是出来散步。”

“深更半夜地出来散步？”楚亦道：“林小姐不必在意，你尽管往下跳，我此时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他说完，双手抱胸往后退了两步，竟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林笙笙又气又无语，但被楚亦这样一搅合，眼泪倒是收了回去。

林笙笙道：“楚大人也知道这是深更半夜，你这样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就没想过会吓死人么？”

楚亦微微侧头，像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我倒是从未吓死过人，跟吓死相比，还是刀剑来得痛快。”

他这话顿时让林笙笙想起了那些血腥的画面，楚亦的确是杀人不眨眼，称他一声魔头也不为过。

林笙笙立时想走，她便朝楚亦屈膝：“告辞。”

不想她走出几步去，发现楚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歆水阁和瀚渺斋相邻，楚亦的确与她同路，林笙笙想着就没有回头，不料她一脚踩到了湿滑的碎石，竟是整个人往后倒去。

林笙笙什么都来不及做，只是闭上眼等着跌倒后的疼痛，但让她意外的是，她倒在了楚亦的臂弯。

楚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是幸灾乐祸的笑意：“跳水不成，又想摔死？”

“谁在那里？”恰在这时，守夜的婆子正好逛到这里，见前面依稀有人影，就喊了一声。

林笙笙吓得一个激灵，被人瞧见她和楚亦深夜单独相处，无论如何说不清。

楚亦伸臂一捞，将林笙笙搂进怀里，闪身藏到了一旁的树影里头。

白日里这样肯定是藏不住的，但夜色是最好的遮掩，就算有人走近了看，也是轻易发觉不了的。

林笙笙伏在楚亦胸口，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那边的婆子等了一等没听到动静，嘟嘟囔囔地走了。

林笙笙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感觉等了好半天似的，忍不住低声问道：“走了么？”

没有人回答她，她诧异地抬头，见楚亦眸光幽暗嘴唇紧抿。

就在这个瞬间，林笙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楚亦紧紧贴着，楚亦的双手环在她的腰上。

轰然一声，林笙笙的脑子一片空白，手忙脚乱地避开楚亦，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