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其实不能对外人道,毕竟是林笙笙和楚亦同处一室,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林笙笙无法自证,但不相干的人一句话,就能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要赵氏道歉,更是让赵氏明白,她绝不是个好欺辱的软柿子。
赵氏梗着脖子,心中百转千回,断定林笙笙只能做到如此地步,并不会真的伤她皮肉。
毕竟是要见血的,她这般阅历都不敢亲自动手,何况林笙笙。
赵氏打定主意,任凭徐老太君苦口婆心,竟然就不愿开口道歉。
林笙笙开始不耐烦,手上一抖,就把赵氏的脖子划了一道,血珠儿渗出,吓得徐老太君直翻白眼儿。
赵氏先是感觉到了凉意,待低头瞧见滴滴答答落到衣襟上的鲜血,顿时吓掉了半条魂儿,口不择言地叫嚷:“我错了!我糊涂犯蠢,我得了失心疯,笙笙你大人大量饶过我吧,我再不敢了呀。”
“真是场好戏。”忽然插进来的男声,听得人头皮一紧。
楚亦来了。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是目睹了全部,还是刚刚才到。
赵氏剧烈颤抖起来,林笙笙再狠也不能与楚亦相比,楚亦出手,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到这一刻,赵氏才开始后悔,她真是疯了,怎么就敢算计楚亦。
下人们迅速闪身为楚亦让路,就是禹阳侯也唯唯诺诺地弯着腰:“这么晚了,怎好劳动贤侄?贤侄这是没睡呢,还是被吵扰醒了?”
徐老太君的脸皮霎时就变得火辣辣的,也不怪旁人,都是她自己无能,生的儿子这般没出息。
楚亦走到林笙笙对面,竟是一把握住了林笙笙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林笙笙的心跳漏了一拍。
昨晚楚亦曾紧紧抱着她,此时再见面,她脑中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个画面,顿时别扭起来。
楚亦轻易地从林笙笙手里拿走了短匕:“林小姐千万当心,这匕首削铁如泥十分宝贝,若是用它伤了我婶母的性命……不值得。”
不是赵氏的命珍贵,而是可惜了这把匕首。
赵氏一下涨红脸,偏偏又无胆分辨。
徐老太君急忙打起圆场,令人意外的是,楚亦居然没有发作。
杀人不眨眼的人,这时候温和地笑:“时辰这么晚了,不如都散了?再好的戏也不能一直唱下去,林小姐若是有兴致,改日我亲自奉陪?”
林笙笙:“……”
他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人散尽,屋子里只剩了徐老太君和禹阳侯夫妻两个。
徐老太君咂摸出什么来,怒其不争地瞪着赵氏,见赵氏狼狈颓丧实在可怜,就忍着闭上了嘴。
到底是多年的婆媳,她和赵氏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禹阳侯恨恨地指着赵氏:“你要做什么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你可知楚亦是什么人,他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你信不信,只要楚亦一句话,圣上就能撸了我的爵位,到那时,看你有什么脸哭!”
楚亦不在,赵氏渐渐恢复了些,心中的恨意都因为禹阳侯的辱骂爆发出来:“我是无知,可你又做了什么?假如你能保护好妻儿,我自然愿意只当个养尊处优的深宅妇人,我问你,你这爵位是怎么来的?你可否对得起我?”
禹阳侯勃然变色,徐老太君刷地白了脸。
屋子里难堪地静默了一会,徐老太君沉沉开口:“楚亦大权在握,咱们家又落入危机,越是这种时候,你们夫妻越不能离了心,宛如,你今夜好生想想,便是溯儿不在了,侯府仍然是你的安身之地,咱们是一荣俱荣,往后切莫再说不过脑子的胡话,也莫要再做蠢事。”
一声“宛如”,听得赵氏落了泪。
夫妻感情早已淡漠,儿子不在了,她还争个什么。
徐老太君道:“还有笙笙那里,你往后待她和善些,你可别忘了,她祖母是曹阳公主,曹阳手里有能救命的宝贝……”
禹阳侯眼睛一亮:“正是,咱们都对笙笙好些,最好能哄她把宝贝拿到手。”
赵氏抬起头,只觉得心里又燃起了斗志。
第十一章 第一次知道
阿圆劝林笙笙:“姑娘,为什么不给老爷捎信儿,老爷亲自来接你,楚大人还能拦着不成?”
林笙笙何尝没想过向父亲求助,可官大一级压死人,父亲又是个刚正不折的性子,对上楚亦是要吃大亏的。
最要紧的,是林笙笙怕连累家人,方溯的罪名还未洗清,这种时候她自己回家和被父亲接走性质完全不同,以防万一,她不敢让父亲和禹阳侯府沾上一点。
这话说过,林笙笙就接到了家书。
居然是周先生交给了阿圆,嘱咐阿圆不能出错,一定要交到林笙笙手上。
乍见熟悉的笔迹,林笙笙心中生暖,一时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待她展信细看,才知这封信是父亲托楚亦带来的。
读到一半,林笙笙双手发抖,不由湿了眼眶。
父亲居然让她安心留在侯府,孝顺长辈抚育幼子,与侯府共进退,万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遒劲有力的字迹,却一笔笔仿佛利刃,直直扎到了林笙笙的内心深处。
成婚那日沈秋蝉在侯府门外吵闹,不必打听也知道,事情一定会传遍整个京城,父亲明知此事还让她安心留下,可见父亲压根不在意。
林笙笙从小到大见惯了父母的恩爱,正因为受父母影响,她盼望着和方溯一世一双人,所以沈秋蝉的出现,让林笙笙心碎难抵。
扎根在心中多年的信念在这一刻崩塌开来,林笙笙心痛地意识到,父亲不曾纳妾的原因或许不是因为对母亲的深爱,而是他没有遇上值得的女子。
抚育幼子!多么讽刺的四个字,父亲可知,她若是真的照做了,一辈子都会在煎熬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