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及的白袍男人回过头,眉目舒缓,将两鬓垂落的墨发别在耳后,俯身为他们一一解答。
“谢谢云先生!”一番讨教之后,孩子们懂礼地齐声致谢,而后七嘴八舌地交流着,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望着他们远去,男人也理了理衣袍,收拾好手卷,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院。
路途并不远,只需走过几条街道。只是今日下了些雪,道路又湿滑不好走,到居处时竟染了他一身的凉霜。
气温下降,易感风寒。要快些更衣,饮用热汤才是。
男人想着,推开院门。
微雪点点,垂挂枝头。
干净整洁的院落里,正有倩影醺然醉卧,香肩半露。
大约是有些迷离了,她只手撑着脑袋,抱着怀中玉壶又饮了几口,以衣袖将唇上晶莹酒液拭去,才抬眸盈盈笑道:“可叫我好等。”
……
男人推门动作生生顿住。
少女身段窈窕,容貌绝代,顾盼间更是美目流转,令生灵为之失色。
但她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才是。
男人僵硬地站在原地,铺天的惶然之下,是陡生波澜的心境。某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骤然席卷而来,攥紧他的喉嗓;身体开始不自然地发冷,仿佛被地上的雪浸入皮肤,严寒寸寸渗透骨髓。
而魔夜恍若未觉,复饮一口,两眼雾沼沼的,又朝男人招了招手,“来。”
或许是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男人迟疑片刻,感到体内冷凝的血液渐渐回暖,已让他足以呼吸。
他迈步走入院落中。
刚走近些,馥郁的酒香便扑面而来。魔夜眨着倦眼。她已醉红了琼鼻,衣衫也浸透香醇的桂花芬芳。
“你”他开口。
“你,”魔夜噙着笑,“叫什么名字?”
醉后说话的声线偏软,如微稠的蜂浆,听起来格外缱绻,又像潺潺的暗河,静默无声地流淌,却拉拢了寂寥的夜色。
男人收敛心神,“云……”
“云先生,”魔夜倾身勾他的后颈,骤然拉进的距离让男人下意识放缓呼吸,下一秒,鼻尖相贴,红唇微启,“似乎认识我?”
湿热的酒气喷洒在面颊,酥酥麻麻的过电一般,令人难以思考。男人眼睫一颤,忽地喘出一口气,有些狼狈地后撤半步,别过头去。
“姑娘……姑娘请自重。”
“哦?”魔夜斜坐在桌面,因衣裳松垮而露出细腻肤质的长腿自然垂落,声音慵懒而迷离。她挑起男人的下巴,桃花般状似多情的眸里,荡漾开促狭的笑意,“长这么好看一张脸,还露出这副表情,不是你在勾引我吗?”
你是擅闯民居调戏良家妇男的女匪头吗!
凡人的气力不足以挣脱,男人被迫抬头,只能视线飘忽地任由魔夜将自己端详,耳周都泛起粉色。
素白的手指在他脸上划过,忽然偏移,捻起了一缕墨色发丝。
“咦?”魔夜捻了捻,又眯起眼睛用灵力一抹,药染的墨色便脱落下来,露出如云般洁白的颜色,“白发啊……”
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男人知觉回笼,强自镇定下来,两指轻轻搭在魔夜的手腕,是不会过界的动作,“姑娘。”
魔夜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似乎见过。”
男人温吞地笑笑,声音平和,“想来,是姑娘将许久不见的友人错认作在下了。”
“或许吧。”魔夜松开他,不置可否。她相关的记忆十分模糊,越是细想,便越觉云山雾罩,只剩下一些微薄的印象。
男人悄悄松了口气,抚平衣领处的褶皱,也压下心中无法言说的酸涩。
“那是个讨厌的家伙。”魔夜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又拿出一只装满酒酿的玉壶,咬开壶嘴,回忆道,“突然某一天就不见了。”
她说着,拍拍另一个石凳,示意对方过来坐。
理智告诉男人应该拒绝,别想着什么“只多说两句话”,或者“就再看一眼”。
毕竟若换一个人,面对闯入自己房屋的不明身份女子,不说报官将她赶出去,至少也不会毫无防备心地靠近。
可犹豫两秒,男人还是坐下了,待纠结半天,终究忍不住小心试探,“讨厌的人消失不见,不是好事么?”
“讨厌的人做了讨厌的事,我还没有报复呢。”魔夜舔舔嘴唇上的酒,“如果逮到他,一定要狠狠报复才行。”
她的目光十分纯粹,像澄澈湖水倒映出的明镜,不惹尘埃。男人却觉得心绪被扰乱,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趁这个机会,魔夜借喝酒的动作偷偷打量他,可越是打量,她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明明来到这里只是传送意外,自己也从没见过眼前的男人,为何她却始终有种和他很熟悉的错觉?
魔夜有点烦躁。
又想到那个记忆里糊成一团的仇人,顿时心情愈加不美,连带着身旁气质儒雅的男人,她都开始看不顺眼起来。
酒后邪火兴旺,自小就乖戾跋扈的魔宗圣女一个不高兴,周围必然有人遭殃男人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按倒在了石桌上。
“可用的手段太多,也不知报复仇人使哪种好。”她从储物袋取出绳索,将他双手缚在身后,端着高高在上的语气道,“云先生既是夫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预习一下。”
“什么……唔?!”男人脊背一僵。自己看不到的身后,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臀部。
“这个屁股,很好生养的样子呢。”魔夜抓了抓掌心的软肉,感知到男人血气上涌,嘴角微勾,“就先试试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