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英回头望了下山上沈恪的墓地,拉开车门,却在坐上去之前看了梁冰一眼,可车里已经没有位置了,但梁冰那么瘦,挤挤或许能再坐下一个人,她有些欲言又止。
为了让李慧英放心,梁冰指了下不远处的站台,“没关系的,我坐公交车。”
李慧英显然清楚这种极端天气,等站牌上那唯一一趟公交车上山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又或者根本等不到,她却没再多说,坐上车走了。
雪,下得更大了。
北江,阴天。
郑蔚接到燕雪舟,车子一路开出高铁站,他一脑门子的官司,“……就是一季度要上市的那个新药,这不马上要开始投入生产了,销售部那边预定的单子都出去好几批了,结果最后一期临床试验没过……”
“试验结果还没出,他们连订单都接了?”燕雪舟擦屁股擦得很不耐烦,“你找我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办法?”
“但毕竟是咱们中心研制的……”郑蔚还想再说,车载电台开始插播新闻:“……气象部门表示,此次暴雪天气或将是近十年以来最大的降雪,波及到……浙江西部,安徽南部,河南南部等多个省市……据悉,部分地区交通严重瘫痪,大面积停水停电,居民生活受到影响……”
燕雪舟原本正懒怠地靠在副驾驶椅背,伸出手调大声音听完报道,边打开手机,拨通梁冰的电话。
对面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像是刚经历过剧烈的跑动,还喘着粗气,颠三倒四地说着情况,“你是机主的朋友吗?我是公交车司机啊,车子打滑,出事了,她受了点伤,我们先把他们几个人送到附近村儿里了……唉雪下得太大了,路面结冰,车坏了,得等公司来人,今天肯定是没法儿下山了……”
“什么?”燕雪舟不由得坐直身体,刚想再细问,就听到一句“喂,喂哎呀,信号不好……”紧接着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提示无法接通。
郑蔚偏过头,瞧着他越发难看的脸色,“怎么了?”
“掉头。”
“干嘛?”
“梁冰可能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郑蔚神色一凛,却没听他的,而是打了把方向盘,先将车靠在路边边停下来。
他拿出手机划拉了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我刚才在停车场等你的时候,看热搜还没那么严重,现在都爆了,南方暴雪灾害,航班、铁路大面积延误。”说着,他打开 APP 查询,“飞机,高铁好多都停了,你怎么去啊?”
像是在说服自己,郑蔚劝他,“别太担心了,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吗?他们不会不管她的,等她的电话能打通了,先问问情况再说……”
话虽如此,要是梁冰真的受伤了,后续救援和医疗也需要有人在,显然燕雪舟比他更先考虑到这层,“那就先飞上海,叫人备好车在机场等我。”
他话锋一转,低斥,“你下去”
郑蔚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你要开车去?”
他火急火燎地嚷嚷,“你疯了?一千公里,至少十个小时,万一高速封了,十个小时都到不了,路况这么差,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燕董……”
燕雪舟不容置疑地打断他,“下车!”
郑蔚站在路边,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屁股,无奈地轻叹口气,“……上辈子欠了她的。”
??六十六、家属
上了高速,燕雪舟每隔段时间就会给梁冰打一遍电话,最开始只是无法接通的机械音,后面直接提示关机。 他发了消息过去,让梁冰看到后回复。 郑蔚按照燕雪舟的要求,找到李慧英的电话,确认了陵园准确的方位后,将定位发过来,又后悔,“我刚才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应该跟你一起去的,还可以跟你换着开,或者让司机跟着,你走得太急了。” “没事。” 郑蔚只好说:“注意安全。” 燕雪舟从白天一直开到黑夜,心和脑子像是敞开了洞,那种前所未有的悬而未决的焦虑控制着他的神经,让他一直处在一种高度兴奋状态,他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和困顿,越往南,天气越差,路况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进入安徽省界后,有一段高速公路封路,他下来绕了一大圈,重新上去后在休息站洗了个冷水脸,再次查看手机,梁冰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雪片纷纷扬扬,雨刮徒劳地在挡风玻璃上挥舞着,积雪却越堆越多。 折腾了十来个小时,燕雪舟到达山脚下时,已经凌晨五点了,天色依旧全黑,完全看不清路。 积雪厚重,轮胎打滑,他握住方向盘勉强稳住,直到最后陷进去完全无法动弹。 燕雪舟下车,从后备箱里找到应急包里的手电筒,开始步行向前。 雪停了,风很大,或许是雪太大压倒了电线杆,来不及抢修,附近村庄大面积停电,根本看不到灯光,漆黑一片。 山势陡峭,路滑难行,燕雪舟的鞋袜很快就被冰雪湿透了,他磕磕绊绊地走了一阵子,从路边捡了根树枝做登山杖,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爬。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终于看到了山道上那辆抛锚的公交车,斜着撞在山壁上,右边车灯凹进去一大块。 燕雪舟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看起来车祸并不严重,那也就意味着上面乘客应该不会受太重的伤。 他朝四面八方瞭望了下,黑暗中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便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才看清是一座简陋的瓦房,火光大概是灶台下燃着的柴,燕雪舟刚想去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同样举着手电,朝他扫射着…
上了高速,燕雪舟每隔段时间就会给梁冰打一遍电话,最开始只是无法接通的机械音,后面直接提示关机。
他发了消息过去,让梁冰看到后回复。
郑蔚按照燕雪舟的要求,找到李慧英的电话,确认了陵园准确的方位后,将定位发过来,又后悔,“我刚才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应该跟你一起去的,还可以跟你换着开,或者让司机跟着,你走得太急了。”
“没事。”
郑蔚只好说:“注意安全。”
燕雪舟从白天一直开到黑夜,心和脑子像是敞开了洞,那种前所未有的悬而未决的焦虑控制着他的神经,让他一直处在一种高度兴奋状态,他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和困顿,越往南,天气越差,路况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进入安徽省界后,有一段高速公路封路,他下来绕了一大圈,重新上去后在休息站洗了个冷水脸,再次查看手机,梁冰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雪片纷纷扬扬,雨刮徒劳地在挡风玻璃上挥舞着,积雪却越堆越多。
折腾了十来个小时,燕雪舟到达山脚下时,已经凌晨五点了,天色依旧全黑,完全看不清路。
积雪厚重,轮胎打滑,他握住方向盘勉强稳住,直到最后陷进去完全无法动弹。
燕雪舟下车,从后备箱里找到应急包里的手电筒,开始步行向前。
雪停了,风很大,或许是雪太大压倒了电线杆,来不及抢修,附近村庄大面积停电,根本看不到灯光,漆黑一片。
山势陡峭,路滑难行,燕雪舟的鞋袜很快就被冰雪湿透了,他磕磕绊绊地走了一阵子,从路边捡了根树枝做登山杖,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爬。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终于看到了山道上那辆抛锚的公交车,斜着撞在山壁上,右边车灯凹进去一大块。
燕雪舟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看起来车祸并不严重,那也就意味着上面乘客应该不会受太重的伤。
他朝四面八方瞭望了下,黑暗中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便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才看清是一座简陋的瓦房,火光大概是灶台下燃着的柴,燕雪舟刚想去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同样举着手电,朝他扫射着照过来,他身上裹着厚大衣,棉帽子,嗓门大得很,“是公交公司的人吗?这么早就来了?”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燕雪舟说:“我家人在那辆公交车上,能跟你打听一下车上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你是来找人的?”那人紧了紧外衣,朝前走了两步,叹着气说:“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连夜上山来了,也不怕危险?村儿里有几家的老房子都压塌了,那几个在危房里住的老人,还有公交车上的司机和乘客现在应该都在村支部呢,我带你去吧……”
燕雪舟边走边向他打听,“公交车上是不是有人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车祸嘛,是有几个人伤了。”中年大叔刚好了解一些情况,“还有个女孩儿的头撞破了,流了好多血,昨天晚上叫了西头诊所的老冯去看……”
燕雪舟心里一紧,打断,“她叫什么名字?”
“那我可不知道,书记说等一早雪停了,就想办法赶紧往山下送呢。”
燕雪舟没再说话,脚步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