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1)

梁冰真不知道这个,“是吗,去哪儿了?”

“去投奔燕雪舟了啊。”林眉喝了一口,苦得舌尖发麻,可她早就习惯了,“应该是下周入职。”

梁冰轻声哦了下。

林眉感慨,“这年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贵人相助,抓住风口和机会,至少少走十年弯路。”

梁冰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有些怔忡地出神。

她不让燕雪舟插手管岳秀玲的事时就想过,或许不得不换个工作了,尽管她十分看中研发中心转正后的条件和待遇,但她也找宋一鸣了解过,岳秀玲的儿子得的是慢性肾衰竭的病,也就意味着可能不光是钱的事。

想要彻底摆脱岳秀玲,她要做的是,毕业离校以后和过去完全切割。

离开学校,离开实习的地方,离开北江。

“有没有想过来我们公司?”林眉笑着抛出橄榄枝,“之前,总怕我们公司哪天就倒闭了,所以一直不好意思邀请你,现在不一样了,二轮融资马上到位,你过来就是能排得上号的员工,再等个两三年,说不定我们就是国内香氛第一股。”

那份意气风发感染到梁冰,她也跟着笑起来。

林眉意有所指地说:“梁冰,我比你大几岁,作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真正能让你有安全感的,不是任何人的爱,而是足够的经济基础。燕雪舟对你再好,也不要把幸福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个道理梁冰自然懂得,她点点头,“谢谢林师姐,我会好好考虑的。”

“别客气。良禽择木而栖,我是为了招揽人才。”林眉加一句,“尽快答复我。”

梁冰回到家,燕雪舟还睡着。

室内一片静谧,不知过了多久,燕雪舟睁开眼,看到梁冰站在落地窗前,孩子气地用手指把玻璃上的哈气画成了两个牵着手的小雪人。

冬天的阳光是白色的,落在雪地上,折射出碎钻一样耀眼的光芒,她像是童话里的主角。

忽然之间,他回想起昨夜梁冰支着瘦长的双腿坐在飘窗上,任由他亲吻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软,“去哪儿了?”

听到燕雪舟还带着低哑的声音,梁冰笑着回过身,“你醒了?我……去见了林师姐。”

他不甚在意的样子,像是懒得动,依然半趴在枕头上。

她跟他闲聊,“你还记得去年冬天我在一家餐厅见过你吗?当时,我就是来林师姐他们公司实习的。”

“嗯。”燕雪舟含糊应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沉吟片刻,照实说:“她想让我过来上班,我……还在考虑。”

燕雪舟不困了,睁开眼睛看着她,“是不满意研发中心的薪酬待遇吗?”

“不是。”

燕雪舟脸色一冷,轻嘲道:“反正在你心里,我谁都比不上,现在连林师姐都排在我前头了。”

“怎么会?”梁冰连忙抱着他亲了下唇角,苦笑了下,耐心地解释,“有很多原因,最主要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妈再去闹了,太难看了……”

“我可以帮你调岗,如果你只是想换个地方,可以去北江所。”

梁冰知道他面上不显,实际心里已经让步到极限了,再说两句,他一定会发火的,思及此,她不禁讶异于自己了解他的程度,知道在哪一步停下可以避免争吵,更知道怎么激怒他。

如此,她只好顺着他说:“还没定呢,好了好了,我再想想。”

她温和轻柔的声音近在耳畔,“阿姨做好早饭了,还给你炖了汤,她说你冬天抵抗力弱,喝了能预防感冒,你起床吃。”

心口那处躁动的火气便被压了下去,燕雪舟没再说话。

周六,梁冰离开北江回老家,燕雪舟还在北京陪着燕老爷子动手术,他没问她去几天,也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梁冰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妥协归妥协,但他至多做到无视,理智和情感是不可能统一的,除非杀了他,重塑灵魂,否则依他那样的性子,是绝无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她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的。

无非是像裹进蚌壳里的沙砾,天长日久地忍受着痛楚的磨砺,直到麻木。

有朝一日,她能忘了沈恪吗?

梁冰曾经看过一个观点,真正的死亡不是肉体的消逝,而是遗忘。

只要她还记得,他就还活着。

或许,耗上这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忘干净吧。

火车穿越冬季荒芜枯萎的平原,梁冰坐在靠窗的座位,黑色的羽绒服脱下来抱在腿上,黑色的毛衣将她本就白皙的脸衬得愈发白。

梁冰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雪下得很大,风景和往事一同因为车速而变得模糊一片。

小城的夜晚非常冷清,又在下雪,有段路被雨雪变得泥泞不堪,出租车司机怕轮子陷进去出不来,任凭梁冰再怎么加价都不肯向前,她只能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宾馆走。李慧英把老房子卖掉了,她能理解,人总要向前看的。反正就住一夜,等明天办完沈恪迁坟的事,她就会离开。

第二天,依然是雪天,夹杂着冻雨,冷得人指尖发颤。

陵园在山上,梁冰打不到车,好在还有一趟公交能上去,紧赶慢赶,尽管出发得很早,等她到达时还是晚了,李慧英、沈恪的舅舅,还有一些亲戚已经按照当地习俗,把圆坟仪式进行得差不多了。

梁冰站在沈恪的墓碑前,沉默良久。

李慧英抚摸着石碑上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又忍不住恸哭一场,哭到最后,她凄厉地用头抵住冰冷的石碑,像是抱着她心爱的儿子。

太冷了,梁冰感觉身上没有一点儿热乎气,像是能抖落下细碎的冰碴子。

临下山前,她在心里默声对着沈恪的墓碑说:“哥,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你会怪我吗?”

没有回答,只有凛冽的山风回荡。

“雪越来越大了,路不好走,赶快下山吧。”沈恪的舅舅率先坐进驾驶位,探出头来,不住声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