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或许还能解开的一道结在?拉扯间变得死紧,解怕是解不开了,钟虞便问蒋兜兜有没有剪刀。这种锋利的东西,蒋绍言怕小崽子乱玩,都收起来?了,蒋兜兜抓抓头发,灵机一动,说他有写幼儿?园作业用?的那种裁纸的小剪刀。

钟虞心想?也行,叫蒋兜兜拿给他。

小孩子多少都有点人来?疯,两个大人都在?,蒋兜兜好高兴,撒着拖鞋蹬蹬蹬往楼上?跑,没多久就?拿着把塑料剪刀下来?。

这种剪子刀刃钝,但剪领带足够了。钟虞拿在?手里,张开刀刃,对准,只?要轻轻使?力就?能将那柔软的织物?断成双截,然而视线游移到蒋绍言那张脸上?,突然无法下手。

这一剪,剪断的不只?是领带,似乎还有别的。

手臂僵了半晌,钟虞弯腰将那剪子搁在?了茶几上?,心想?算了,蒋绍言领带估计不便宜,一剪子下去?好几千,着实浪费。

保姆做好姜汤端出来?,在?围裙上?擦手,问钟虞还有没有别的吩咐。钟虞知?道她不住家,只?负责做饭和偶尔蒋绍言不在?时看着蒋兜兜,眼看时间不早,钟虞便笑说没事了,让保姆先回?去?。

等保姆离开,汤也凉得差不多,钟虞把蒋绍言推醒。

大概酒意已经发散了出去?,蒋绍言脸色看着不再?那么红,他从沙发坐起,向后靠着,用?力捏住眉心,随后悠悠睁眼,眼神依旧迷散。

“喝了。”钟虞半蹲在?沙发前,端起醒酒汤递过去?。

蒋兜兜在?旁边学舌:“喝掉喝掉快喝掉,爸爸好臭哦。”

蒋绍言反应了一会儿?才像是明白身处何?处,目光滑过蒋兜兜,落在?钟虞脸上?,深深沉沉的,瞧不出在?想?什么,只?是定定看了几秒,接过那碗汤一饮而尽。

钟虞拿过碗搁回?桌子上?,随后扯扯手腕,对蒋绍言说:“松手。”

蒋兜兜又学话:“松手松手,爸爸快松手!”

蒋绍言似乎愣了愣,看了眼钟虞被领带绑着的手腕,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不仅没松,手指反而收紧了。

“蒋绍言,”钟虞压低声音,“你要是不松,那我?只?能剪了。你松还是不松?”

这回?蒋兜兜不学了,安静地站在?旁边看蒋绍言的反应。

蒋绍言像是迟疑了,半晌,不情不愿般抬起手,将缠了两圈的领带慢慢解开。

领带太长?,垂下拖到地板,钟虞只?得抓在?手中,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锤了两下有些发麻的腿,然后一搂蒋兜兜的后背,带他回房间。

蒋兜兜知道钟虞第二天就要走,困得眼皮直打?架还不肯睡,缠着钟虞干这干那,最后实在?挡不住困意,才在钟虞怀里睡了过去。

钟虞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打?算五点先回?酒店退房,六点直接去?机场,还有三个小时,不睡也罢,反正飞机上?可以补觉。

踩着楼梯往下走,夜深人静,钟虞尽量不发出声音,他以为蒋绍言也睡了,没想?到蒋绍言还坐在?客厅沙发上?,垂头弓背,仍是刚才喝完醒酒汤的那个姿势,似乎一直没动过。

极轻的动静也被他听到,蒋绍言回?过头,钟虞便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眼。

钟虞脚步顿了顿,从容走完剩下的台阶,走到蒋绍言跟前问:“怎么不睡觉?”

蒋绍言没答,只?看着他,眼眶带红,但眼底血色褪去?,眼神也像是恢复了些许清明。

钟虞不知?道他醒没醒酒,又试探问了一句:“今天怎么了,干嘛喝这么多?”

这话他不该问的,但他都快走了,问一句又何?妨呢?

蒋绍言还是不答,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钟虞抬手在?他眼前晃:“喝傻了啊?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蒋绍言依旧不吱声。

钟虞弯着腰,这姿势离蒋绍言有些近了,能更清楚地闻到蒋绍言身上?的味道,他鼻翼翕动,轻嗅了嗅,并不觉得臭。蒋绍言身上?不止有酒味,还混合着另一种味道,那是成熟男人身上?那股源源不断的热力散发出的味道。

温暖又强悍,暧昧又迷醉,十分勾人。

钟虞的喉结不自觉滑动,觉得有些危险,直起身将距离拉开,随后径直走到那张主人位的单人沙发上?,低头想?把手腕上?的领带解开。

还有三小时,怎么也够了。

正弄着,头顶落下一道阴影,蒋绍言突然站了起来?。钟虞一愣,仰头看去?,视线交缠几秒,蒋绍言又突然蹲下,单膝跪在?他面前。

钟虞又一愣,“你干嘛……”还没问出口森*晚*整*理,蒋绍言突然说:“我?知?道你是谁。”

钟虞茫然,脱口问:“我?是谁?”

蒋绍言伸出手,两只?宽大手掌将钟虞的完全手罩住,看着他一字一顿说:“你是宝宝。”

手被牢牢包裹,钟虞动弹不得,以为听错:“什么?”

“你是宝宝。”

蒋绍言松开他的手,伸展长?臂将他紧紧拥住,又在?额头上?印下一吻,英俊的脸上?展露温柔的笑,轻声唤:“宝宝。”

钟虞愕然。

他突然就?想?起过去?,同居的那段时间,蒋绍言一直叫他钟虞,有天晚上?他腿抽筋十分难受,半夜蒋绍言推门进来?,他还没睡着,但不想?叫蒋绍言知?道,于是闭眼装睡,就?感觉蒋绍言坐到了床边,替他把被子往上?拉,然后很轻地喊了一声“宝宝”。

之后还有几次,都是蒋绍言以为他睡着,在?旁边喊宝宝,他一直以为蒋绍言喊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你叫我?什么?”钟虞难以置信,难道蒋绍言喊的宝宝一直是他吗?

“你是我?的小虞儿?,我?的宝宝。”

钟虞心头大震,一瞬间整个心脏都发麻颤抖。他厉声质问:“蒋绍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清楚我?是谁,你叫我?什么?!”

说完,他就?见蒋绍言牵起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又把他的手拉到心脏的位置,贴紧,压实,看着他说: “我?看得很清楚,你是宝宝,我?的宝宝。我?想?你,真的好想?,我?会好好保护你,不叫任何?人欺负你,你能别走了吗,宝宝……”

一声声的呼唤,钟虞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僵坐在?沙发上?,不知?过去?多久,等再?去?看蒋绍言,蒋绍言垂头闭眼,竟是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再?度昏睡过去?!

“……”钟虞恨不能将这人摇醒,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