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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一寒晚上九点才从公司下班回家,他疲惫脱下衣服扔进脏衣篮,径直走进浴室洗澡,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出来时,就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个劲震动,赫然是陈恕打来的电话。
庄一寒见状动作一顿,随手捞起手机点击接通,走到了落地窗前接电话,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懒散:“这么晚了,有事吗?”
熟悉庄一寒的人都知道,晚上九点过后如果没什么事最好不要给他打电话,就像他并不喜欢在下班后忽然在工作群里安排下属去做什么事,私人时间安安静静最好。
陈恕当然知道对方的习惯,可他上辈子就是太守规矩了,所以才一直游离在对方的世界之外,这辈子他偏要一点点打破庄一寒身上所谓的规矩原则,看看这个冷冰冰的人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容侵犯。
……如果是真的,那他才服庄一寒。
陈恕心中的念头冰冷而又玩味,低沉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去,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沙哑和迟疑:“庄总,今天有人给我爸爸办了转院手续,请问是你帮忙的吗?”
庄一寒垂眸,漫不经心点了根烟:“你就这么确定是我,万一是别人呢?”
他每次抽烟都会想起陈恕,那个人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瘾好像比自己还大。
陈恕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色太晚,又或者话筒不清晰,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撩得人耳膜发痒,一片酥麻:“我觉得是你。”
他很笃定。
庄一寒无意识伸手捏了捏耳朵,心想自己最近怎么跟中了邪一样:“我有个朋友刚好学医,就让他帮忙安排了一下,我问过他了,手术风险不大,别太担心。”
话筒那头静了一瞬,一时间只能听见陈恕的呼吸声,过了片刻他才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
“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
庄一寒笑了笑,薄唇溢出烟雾,清冷锋利的面容显得愈发高不可攀:
“我说过,跟了我,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话音刚落,远处街道忽然响起一阵消防车的警笛嘶鸣,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声音遥遥传来,连庄一寒的话筒也受到了波及,他微微皱眉,正准备把半开的窗户合上,然而不知发现什么,脚步忽然一顿。
刺耳的警笛声早已驶向下一个路口,尾音却还停留在原地,庄一寒关掉自己这边的话筒,然后在陈恕的电话那头听见了同样的声音。
楼下住宅区门口恰好是一条马路,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在浓长的树荫遮挡下,一辆银色跑车正静静停在路边,车门旁靠着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子,对方身形颀长,懒散垂眸,右手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沉默着掐断了电话。
一阵风过,警笛声也在黑夜中渐渐消散。
……
“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在楼下站多久?”
庄一寒没想到陈恕会出现在自家楼下,他侧靠着入门处的玄关,原本宽敞的空间因为他们彼此间的暗流涌动竟显得有些逼仄起来,尤其门外的男子身形高挑,周身的荷尔蒙气息极具侵略性,让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几分。
陈恕站在门外,心想自己现在拿着的或许是感激剧本?他缓缓抬眼看向庄一寒,那双狐狸眼哪怕在昏暗的光影中也依旧漂亮明亮得惊人,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眶很容易让人猜测他是不是因为父亲的病重哭了很久,轻声道:
“我只是想来谢谢你。”
无论男女,红着眼眶的模样总是会更容易引起人心中柔软的情绪,庄一寒见状目光暗了暗,他压住心底那种不可名状的痒意,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怎么不上来?”
陈恕顿了顿:“我怕打扰你休息,打算在楼下待一会儿就回学校的。”
庄一寒从鼻子里轻笑一声,心想哪里来的二傻子,他干脆转身进屋,从鞋柜里拿了双新拖鞋丢在入门地毯上:“先进来再说。”
庄一寒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住处少有人来,从鞋柜里寥寥无几的客人拖鞋就能看出,平常估计也就庄一凡和保姆会踏足,甚至连上辈子的陈恕想要过来,也必须提前得到允许。
但他毕竟在对方身边待了九年,就算一个月来不了几次,也足够把这个偌大清冷的住宅了解透彻。
格局没变,摆设没变,就连客厅里那架施坦威钢琴也是原来的模样。
庄一寒见陈恕盯着钢琴看,走过去在琴凳上落座,他在黑白琴键上随手弹了几个音,看的出来有些可惜:“买来当摆设的,我不怎么会弹琴。”
庄一寒骨子里其实并不喜欢经商,相比之下更偏好音乐一些,不过自从十八岁那年父亲去世被迫扛起家业,他就再也没时间触碰这些东西。
陈恕莫名想起上辈子,庄一寒不喜欢他的无知和土气,所以请了很多老师来教自己,学弹琴,学画画,学礼仪,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游刃有余,从一个乡下穷小子蜕变成商界精英,没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陈恕那时还很天真,以为学好了那些东西就可以让庄一寒高看自己一眼,然而无论他学的多好永远只是徒劳,对方的目光从未因他停留。
上辈子蒋晰订婚后,庄一寒就刻意疏远了对方,然而命运作弄,在一次商业酒会上他意外撞见了蒋晰带着未婚妻一起出席,二人看起来和睦恩爱,实在幸福登对。
那似乎是庄一寒第一次遇见蒋晰的未婚妻,他回来后就颓废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接连半个月都没出过门,推掉了所有交际和应酬。
陈恕实在担心,忍不住上门探望,那也是他第一次没经过庄一寒的允许踏进房间。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_→你的目光为什么不为他停留?
庄总(小声嘀咕):QAQ我停了,他没发现。
第16章 掌控
直到今天,他还是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偌大的房间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地毯上满是歪七倒八的酒瓶,一向优雅得体的男子此刻却醉倒在沙发上,凌乱的碎发遮住眼睛,显得异常颓废。
陈恕从来没见过庄一寒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冷不丁攥紧,连呼吸都带着钝痛,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和愤怒,攥着庄一寒的肩膀哑声质问他为了蒋晰这样值得吗?!那个男人根本不爱他,也从来没把他的付出当一回事,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然后……然后庄一寒说了什么?
沙发上醉酒的男子掀起眼皮看向陈恕,神色看似迷蒙混沌,漆黑的瞳仁深处却一片清明,他淡淡抬起陈恕的下巴,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可是陈恕……”
庄一寒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知真假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