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和婚书都是真的,哪能做了假?那虞家小子说是路上东西都被贼寇抢了,怎么没把信物和婚书抢了?也没把那条命给抢了去!”
罗庭晖隐约觉得事有蹊跷,若他是虞家人,攀上了京城里的贵人,那是绝不会再让自家儿子回头来娶维扬城里一个商户女的。
还是一个丧父的商户女。
怎么就在他想要将罗守娴嫁出去的时候,冒出了这么一个人来?
“此事一会儿再说,娘,你从外祖家可曾借到了钱?”
罗林氏摇扇子的手顿了下,才柔声说:
“你妹妹是个倔强脾气,不知为了何事惹恼了你外祖和舅舅,你外祖气她将你舅舅拒之门外,倒把这账也算在了你头上。”
“夫人,您说的那事儿,小的倒是知道些,也不止小的知道,这事儿热闹得很,说起来,半个维扬城的人怕是都知道。”
说话的人是曹大孝的媳妇,罗林氏称呼她是大孝家的。
其实她是农户女儿,也不是罗家奴仆。
曹栓夫妻陪着罗林氏东奔西跑求医问药,留下当时才十六岁的曹大孝在庄子里做活,为了安他们夫妻的心,罗林氏就把曹大孝放了籍。
罗守娴看曹大孝是个踏实肯干口风紧的,也虑着他的爹娘随着自己母亲山上山下地跑,就让他跟着之前的庄头学如何管庄子,后来那庄头以次充好,私底下把持庄子里的财货,罗守娴就将那庄头一家子都赶走了,提拔了当时才二十岁的曹大孝做庄头。
因着当了庄头,曹大孝的婚事也顺遂起来,娶的隔壁村子农户白家的女儿,白家有十亩地,一半是上好的水田,算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数得上的富户,白氏带了十两银子嫁过来,几年间就给曹大孝生了一儿一女。
他们成婚的时候罗东家亲自来送贺礼,不止有鹅、有鱼、有猪头,还给了一套银包金的头面,比正经婆家还体面,白氏一直记挂着东家的好处,曹大孝进城送货,她还经常让他捎带些鞋袜之类的给东家。
前年有人盯上了她娘家那几亩上好的水田,让闲汉滋事,引着她弟弟动手打人,他们两口子慌得直跺脚,去求助东家,也是东家找人请托,将事情摁下的。
本就有亲近之情,又多了这一层恩德,平日里白氏都容不得别人说东家的不好。
这次突然来了个“少爷”、“夫人”,她丈夫关着门跟她说了其中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东家竟是女儿身,她心中又多了怜意。
“夫人您娘家的舅老爷在维扬吃酒吃多了,被人哄着买了二百只鸭子,那鸭子走在路上屎都翻了白泡,根本带不回珠湖去。舅老爷就找到了东家门上,还假称是上等珠湖鸭,要东家一百文一只收下呢!”
门外,曹栓听白氏对夫人娘家不恭敬,当即变了脸色,他要进去教训白氏,被于桂花拦腰拖住了。
“媳妇儿,你快来看看,咱们家老大怎么哭了?”
曹大孝嘴里念叨着,匆匆冲进来拖走了自己的媳妇。
留下房内一对母子,脸色比鸭子拉稀的屎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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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庄子:水晶肴肉和盐水乳鸽
“娘,要不咱们把这个庄子去当铺抵了?应该就能兑出一万两银子,足够买那块地了。”
罗庭晖这话一说出口,吓得罗林氏连忙从床边起身,连着后退了两步。
“庭晖你疯了?祖传的家业你去抵了?就为了那么一片地?你可别犯了糊涂,这庄子比多少地都要紧!你想想,它离维扬不过十几里路,又是能送菜菜、又能送鸡鸭,还有酿酒做酱的地方,给咱们盛香楼省下了多少银钱和麻烦?你竟说要抵了?要是没这个庄子,你祖父都开不起盛香楼!”
罗林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此时的她真是惊骇的。
一个男人,要卖妹妹求富贵,也能说是有几分枭雄争胜之心。
要拿自家的基业去换了钱,那就是痰迷心窍,得了失心疯了!
“娘,城西那片地我也不是为了自己住的,待我养好了腿,就找了人来细细谋划,把那儿修成一个极精巧的园子,到时候不光在里面摆盛香楼的酒宴,还有优伶歌舞……”
“我看你是整日里躺在床上躺出了癔症!要盖园子,钱从哪儿出?莫不是要把盛香楼卖了?要置办优伶歌舞,你又从哪儿找?正经的酒楼行当你不做,还要开暗门子不成?罗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若眼前这人不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多年的儿子,罗林氏都想把自己手里的腰扇砸到他脸上去。
转眼看到罗庭晖断了的那条腿,她恨声道:
“不对,你不是躺出来的癔症,你是被那些酒肉之徒带去了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不然你怎么知道的?”
罗庭晖觉得自己的母亲真是无事生非,明明在说自家的庄子,偏要拐到从前。
“娘,我说过的,我只是去听了听曲儿,见见世面,保障湖边上的茶社都有卖唱的,也没人觉得那是见不得人的地方。娘,这儿是维扬,不是岭南,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连出门都要听你安排!”
抬手用手掌的掌心擦去泪水,罗林氏忽觉心灰意冷。
“呵,你眼睛是好了,心却坏了,前面要卖妹妹,后面要卖庄子,早知你这般,我干嘛要千里迢迢带你去岭南?”
“嘭”的一声响,是罗庭晖把自己床边矮几上的茶碗砸到了地上。
“娘,你是后悔给我治眼了是不是?没有了我这个累赘,你只当了那罗守娴一个人的娘,守着她那个威风八面的罗当家,你也能在维扬城里享福!不必去岭南受那些苦!你还是怨我拖累了你!”
一句话把罗林氏的心都扎穿了,她跌坐在椅子上,泪水沾湿了帕子,哀哀哭了起来:
“让我死了罢!”
后院里母子相争,前面的院子里也有人在争吵。
是曹栓要教训白氏,教教她“曹家的规矩”,只是他还没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就被自己的儿子给拦住了。
“爹,灵秀她没做过家仆,不知道许多做奴仆的规矩,您也别为难她。”
曹栓差点儿被自己儿子一句话噎死。
“你什么意思?”
曹大孝把自己的妻子连同孩子塞进屋里,自己拿身子挡着门。